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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高坐上位的圣人却是目光清明,全无醉意。他笑看了一圈底下的人,低声问身边的宦官桓颂:桓颂你说说,这里边,有没有配得上初沅的?

昭阳公主李妧,小字初沅,出身正统,玉叶金柯

其母是清河崔氏正房嫡女,艳冠后宫的当今皇后;其兄是圣人唯一的嫡子,天资粹美,文武双全,是最有资格继承大统的人。

她不仅身份尊贵,而且还随了帝后的好相貌,冰为肌,玉为骨,仙姿佚貌,其色倾城。

此等身份,此等姿容,自该是众星捧月,集万千宠爱于一身。

而帝后对她的娇纵偏宠,也显然是宫中罕见的独一份儿。

藩国进献的稀世珍宝,四方入贡的奇服秘玩,时兴的珠翠钗钿、绮罗锦缎那都是得了吩咐,要头先送到昭阳公主宫中的。

再瞧瞧眼前这繁盛的夜宴,名为赏月,实际也是天子为了给她择婿,大费周章开设的宴会。

帝后对她,那可真谓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偏宠到了一定的地步。

可饶是如此,旁人亦不敢道半句不是,说帝后有失偏颇。

因为帝后对她的宠爱,分明还带着疼惜和补偿的意思。

昭阳公主出世那年,新朝始立,社稷动荡。

佞臣宋颐拥兵自重,意图谋反,于是他留守京中身怀六甲的夫人,便成为今上手中唯一的人质,被接入了宫中软禁。巧的是,彼时的皇后也有了喜脉,而且就只比宋夫人小了一个月份。

然,宋颐那类无情无义之辈,又怎会将妻儿的性命放在心上?几个月以后,他终是不顾夫妻之情、君臣之义,在边境起兵叛变。

乱臣贼子罪不容诛,而宋夫人既为宋颐家眷,自是不能再留。

宋夫人自知命不久矣,便想着为腹中孩子谋一条生路,铤而走险,于是她在皇后的膳食中,趁机下了味催生的药。

那日正是七夕,宫人们望月乞巧,忙于庆贺。

任是谁也想不到,原本该八月临盆的皇后,竟然会提前一整个月分娩,在这日和宋夫人同时生产。

事情发生得过于突然,还未筹备周全的宫人们,不免手忙脚乱,错漏百出

于是那晚,先后降生的两个婴孩,在神不知鬼不觉的情况下,被宋夫人和她的内应,交换了身份、交换了人生

罪臣之女,叛徒余孽,摇身变成了千娇百宠的长宁公主;而真正的金枝玉叶则流落在外,直到十五年之后,方才因为当年的事情败露,被人从道观中找回。

对于这个离散多年的亲生女儿,帝后自然是存了弥补的心思,要星星不给月亮,生怕委屈了她。

所以圣人的这番话,看似是让桓颂来帮忙考量,但实际立在他心中的那杆秤,根本就无人能撼动。

他要给初沅选的驸马,绝非是旁人的三两句话就能敲定的。

桓颂勾了勾唇角,垂眼道:陛下,公主的终身大事,还是得看她自己的意思,不是吗?

圣人笑道:那你倒是让人去问问,她究竟是个什么想法?朕看啊,恐怕又是一句无意!

初沅回宫时已近十六,受尽了颠沛流离之苦,皇后舐犊情深,便想着要多留她一阵,以填上过去那些年的空缺,所以忙前忙后,就是没忙着为她议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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