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有一个桓颂,背着血海深仇,浴火重生。
他改头换面、步步为营,小心谨慎地走到今日。
却一点都不意外,谢言岐会识破他的身份。
因为他知道,他永远都瞒不过谢家的人。
多年前,面对谢二郎的时候,是如此。
至如今,再和谢言岐对峙,亦是如此。
随着他话音的甫落,谢言岐的眸色也愈深,静潭一般,蕴着暗涌的杀意。
桓颂的视野逐渐模糊,瞧不清他的神情。
可他却真切感受到了,那种似曾相识的肃杀冷意。
是和他父亲当年,如出一辙的情蛊。
方才的画面慢慢地在脑海淡去。
桓颂回过神,和铜镜之中的自己对视。
他伸手描摹颈间的一圈淤青,神情淡漠。
昔年,为了掣肘他们宋家,圣人不惜采用卑劣的手段,在暗中给他的父亲种下情蛊,以此制约他父亲的功力
就是防着某日,他父亲六亲不认,毫无顾忌地举兵造反。
是以,在得知圣人的翻脸无情、妻子和母亲的危机四伏,他才会蛊毒发作、走火入魔。
其实,他父亲一直都知道情蛊的存在。
可他却并没有想办法解蛊。
若是这样就能得到陛下的信任,倒也无妨。宋颐一边擦拭他的陌刀,一边转过头,看向当时、尚且年少的宋长淮,笑道,反正我宋颐,只知舞刀弄枪,从未有过篡位之心。既然现在的这位陛下能让百姓安居乐业,那我就为他守好这方山河,继续做个五大三粗的将军。
然,他没有想到的是,圣人从未信过他们宋家的忠心。
思及此,桓颂不禁对着铜镜冷笑。
他启开镜台的妆奁,拿出里边的脂粉,细致地抹在颈间,遮掩那道骇人的指痕。
既然如此,那他也让这位疑神疑鬼的君王,尝一下被人猜忌、提防的滋味。
所以,他想发设法地偷取了宫里独有的情蛊,下给了谢家的三郎。
可惜时隔多年,他也不太确认谢言岐身上的情蛊,是否还在。
于是他才想方设法地针对昭阳公主,设计了连串的刺杀。
今日,虽然不知道谢言岐为何放过他,没有得到答案,便漠然转身离去。
但看谢言岐方才,近乎疯魔的反应,他身上的情蛊,应当还没有解除。
桓颂慢条斯理地遮好淤痕,确认瞧不出端倪以后,方才转身走向外头。
是时候,该让当年的旧事重演了。
就是不知道,这一回,谢家又该如何应对?
他走在夜风中,无声地浮现几许嗤嘲笑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