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围着关押桓颂的囚笼,不停地做着鬼脸,大坏蛋,大坏蛋!
童言无忌的笑语,蔓延了整条朱雀大道。
紧邻道旁的阁楼二层,一名女子打起竹帘,目光追随囚车远去,望着路的尽头,怔怔出神。
她的身后,穿着棕褐短打,佯作普通百姓的暗卫不禁催促道:姑娘,我们该走了。
闻言,宋初瓷蓦然回首看向他。
她是生来就带有的病弱,这阵子不见天日的躲藏,使得她的身子是更加的虚弱。这时,她逆着天光站在窗前,身姿纤薄,小脸煞白,就仿若枝头的荏弱梨花,不堪风吹,不堪雨打。
七夕那日,永兴坊的大火,并未让她葬身其中。
那不过是桓颂安排的一出金蝉脱壳,为的,就是让她假死脱身,给她一个焕然一新的未来。让她可以逃离长安这个是非之地,逃离皇室的掌控,过她自己想要的生活。
这也是桓颂,最后能为她做的事情。
他自知华清宫之行,凶多吉少,不论是成是败,都逃不过一个死字。
就算他真的为宋家报了仇,手刃了当今这个昏君,他也没办法全身而退。
毕竟,他虽是筹谋多年,但也不可能把控住天下、把控整个朝堂。
是以,他决绝地去往死地,却将唯一的后路,留给了她。
宋初瓷也是在跟着这个暗卫死遁以后,方才从他这里慢慢知晓,有关桓颂、有关她阿兄的事情。
宋初瓷看着身后的暗卫,良久,嘴唇翕动,道:那我阿兄呢?我们就要这样,撇下他不管吗?
暗卫道:主子做好的决定,无人能阻拦。况且,事到如今,我们也无力更改。
他们人手有限,大都折损在华清宫的那场兵变之中。
他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护送宋初瓷安全离开。
然后,再等着主子的后手
这些年,圣人为了求得长生,一直在服用清元道长炼制的丹药。
可他不知,那味丹药,其实是慢性的毒药。
日积月累地耗损着他的寿元,只待时机成熟,便会毒发致命。
如今估摸一下时间,恐怕再有不久,便是他的大限将至。
听了他的话,宋初瓷不免哑然自笑,带着几分苦涩,所以,就要让我冷酷无情,眼睁睁看着我唯一的亲人,死在我面前吗?
暗卫眉头微蹙,还未来得及应话。
这时,屋门忽被叩响,传来堂倌的声音,客官,你们要的碧螺春好了。
暗卫不由得神情一变。
他们现在暂住崇义坊的一处驿舍,来之前,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他特意嘱咐过,莫要轻易叨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