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如一尊被不小心打碎的白瓷宝瓶,却因为某种奇异的力量,依旧紧紧的粘合在一起。
她的右手不动印前,一缕淡淡的紫色光气若隐若现。
光气长不过三寸,比头发丝还要细千百倍。
一股可怕的凌厉锋芒,不断从那光气中缓缓渗出,一点点的侵蚀着女子的躯体。
道人、壮汉、和尚飞身上了莲台,他们凝气、屏息,战战兢兢的看向女子指尖的那一缕紫色光气。
‘啵’的一声脆响。
紫色光气悄然崩碎。
女子通体披挂的璎珞宝珠同时‘咔咔’碎裂,各色碎片‘噼里啪啦’的洒了一地都是。
‘咔嚓’一声,下方支撑这一座红莲的四面八臂巨汉的躯体,骤然裂开了七八条从头到脚、几乎将整个身躯撕裂的巨大裂口。
伴随着刺耳的碎裂声,下方的石道人通体,也不断出现一条条大大小小的裂痕。
道人微笑,用力挥动了一下手中玉箫:“挡住了!”
壮汉狂笑,他原地跳起,在空中翻了三个跟头:“哈,挡住了!”
僧人双手合十放在胸前,向那浑身密布无数裂痕的女子顶礼膜拜了下去:“善哉,挡住了。”
道人微笑,摇头,向那盘坐在莲台上的女子稽首一礼,然后脚踏清风,飘然回到船头:“清风,明月,速速归去。我等道途,成矣!”
那大汉带着一道狂风从天而降,重重的砸在青铜巨舟的船头。
他手舞足蹈的大吼:“速速归去,速速归去。嘻,牛鼻子,死秃驴,这道途,还是要争一争。”
数百彪猛大汉齐声狂笑,笑声中,青铜巨舟急速调头,带起一道狂飙急速远去。
和尚站在莲台上,俯瞰着两条远去的舟船,轻轻的摇了摇头:“你等且去,却也不急一时。我教先贤骸骨,自当恭迎回山则个。”
和尚微笑,摇头,然后再次向那女子顶礼膜拜,喃喃念诵一篇超度经文。
两条舟船已然远去,视野中再不见丝毫踪影。
和尚从袖子里取出一块金色锦缎,又朝着女子拜了又拜,毕恭毕敬的走到她身前,正要捧起她的身躯,一声轻笑突然从他身后传来。
‘噗嗤’一笑,声音甜美而柔媚,端的是销魂蚀骨。
和尚瞳孔骤然一缩,就听到身后一声娇滴滴的呼喊声传来:“相公,我们配对耍子来?”
漫天七彩虹霓缓缓旋转。
洋面上,朵朵冰晶白莲轻轻对撞。
和尚一声凄厉的惨嚎响彻云霄,然后再也没有半点儿声息。
巨大无比的尸道人、身躯魁伟的四面八臂巨汉、莲台上的女子,同时在和尚的惨嗥声中崩塌、瓦解,坠入深渊。
微风吹过,寒气萌发,洋面上朵朵白莲凝聚。
银蓝色洋面上,映出了一双艳红色的绣花鞋。
楔子二:学正的哀鸣
江山大雪,雪笼镐京。
万古名城镐京,乃十八朝之古都,世间城池,尊贵莫过于它,风流自然也莫过于它。
镐京城内,纵横各四十九条人工城内运河,将四四方方的镐京城,分成了两千多个大小不一、同样四四方方的坊市。
镐京宫城,当今天子之居所,就在城北四条运河围绕之中。
距离宫城最近的,是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四大坊,这四大坊内,尽是大院朱门,里面住的,要么是皇亲国戚,要么是开国元勋。
民安坊,最西北角,距离宫城最近的区域,一座老大的宅院被青松翠柏环绕,饶是寒冬腊月遍地雪白,整个占地上千亩的宅院依旧绿意葱茏,朱门、碧瓦、白墙、绿树,通体散发出一股子古老尊贵的味儿。
这是莱国公府,大胤武朝开国武勋之家。
近些年来,莱国公府族中儿孙多不成器,略有些走下坡路。但,老祖宗豁出去性命打下的家底子放在那里,纵然稍有破落,那顶级豪门的气派,却是丝毫不坠。
莱国公府东北角,祖宗祠堂的隔壁,圈出了老大一块四四方方的地盘。
这里建了几座四平八稳的大瓦房,一律是水磨青砖铺地,雪白的细纸糊墙,天棚是用带香味的细木条拼织而成,用木条的天然条纹,拼出了偌大一副鲤鱼跳龙门的图像。
大瓦房四壁,都有澄透的大水晶窗,天光透过大块水晶照了进来,屋子里丝毫不显昏暗。
偌大的房间下面,烧了火龙,大冬天的,屋子里依旧是热气腾腾暖和得紧。
这里,就是莱国公府的族学。
莱国公府,每年在族学里洒下大把银子,聘了一些颇有名声的先生,但凡一应莱国公府的直系旁支,乃至亲眷亲友,所有子弟年满五岁后,都可来族学读书。
一间大瓦房中,一张张书案摆放得整整齐齐,书案上堆积着各色书本,放着文房四宝。
书案后,一张张凳子上,端坐着莱国公一脉,年龄从十四岁到十八岁的一众年轻族人。教室宽敞,空间极大,莱国公一脉适龄的年轻族人,总数将近两百,悉数在这教室里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