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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行。”此时的曾如初,好像只等他说一个数字,多少都能眼睛都不眨的答应,只要能最快的速度让他回到a市。

尽管曾如初告诉自己要镇定,但是连司机都看得出他的不正常。司机试着跟他说几句话,但是看他心神好像都不在这儿的样子,也就专心开车,知道曾如初着急。

一路上,曾如初双手紧握,姿势都没没换一下,黑沉的眸子一直注视着窗外。出租车在高速公路上跑得飞快。

凌晨两点过几分钟,曾如初到了a市。

司机因为没少管他要钱,有点愧疚,就问他要去哪儿,说直接送他去。

曾如初都不知道他应该去哪儿找袁宇。

“去别墅。”曾如初说,然后给孟祥天打电话。

电话响了很多次才被接起来,传来孟祥天沙哑困顿的声音:“谁呀?找死啊?”

“我,曾如初。”曾如初望着窗外漆黑的夜色,说:“我一会儿就到a市了,你带我去见袁宇。”

孟祥天趴在被窝里反应了半天,寻思了半天,才猛地一个激灵,彻底清醒了。他为难的说:“这大半夜的……”

曾如初已经挂了电话。

“靠!”孟祥天对着电话的忙音大骂了一句,然后睁着干涩充血的眼睛,爬起来去翻电话簿。

曾如初大半夜的敲开了袁宇别墅的门。值夜的保安拿着手电筒出来:“谁呀?”

手电筒炽白的光晃到曾如初眼睛里,他伸手挡了一下。保安看清了他的脸,惊讶的说:“曾先生?”

曾如初把手拿下来,轻轻嗯了一声,问道:“袁宇在家吗?”

保安一边开门,一边说道:“没有啊,袁先生没在家。他都好久不在家住了。前两天白天取一次东西,又马上走了,那天好像是十三号……”

曾如初感觉心里又一盏灯被打灭了。

“曾先生,您先进来吧。”保安打开门说道。

曾如初想笑一下,却怎么也笑不出来,有些虚弱的说:“不用了。”

转身,裤子兜里的电话响起,曾如初一惊,急切的翻了出来,听筒里却传来孟祥天的声音:“你现在在哪儿呢?”

“……袁宇家。”曾如初喉咙沙哑。

“……”孟祥天沉默了一下,说道:“你在那儿等着我吧,我去找你。”

曾如初没有进屋,就站在原地等。他也不知道等了多久,时间对于他,好像没有变化。等孟祥天来的时候,他一动,才发现浑身都被冷风打透了,四肢僵硬得像是锈住了。

“别告诉我你一直站在这儿等?”孟祥天不可思议的看着上车的曾如初。

曾如初没有回答他,而是说:“带我去见袁宇。”

“不是告诉你他……”

孟祥天还没说出那个字,就被曾如初粗暴的打断,他从来没见过曾如初这样凶狠的眼神。曾如初的每一字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我要见他,活见人死见尸,除非你让我看到,否则,我不信!”

“好……”孟祥天的目光也变得深沉,他说:“遗体现在被严密看管起来了,因为这次事故似乎不那么简单,还需要调查……我暂时带你见不到的,等会你你跟我去会场吧,袁宇的……悼念会,我先带你去。”

孟祥天见他没有反对,就开车了。

孟祥天车开得不快。春天的早晨,凌晨三点多天已经开始蒙蒙亮,跟路旁没来得及关的路灯交叠在一起,还是给人暗沉沉的朦胧的感觉,很容易让人的心口堵着。

两人一路上无话,孟祥天脸绷得紧紧的,不时地从倒车镜偷看曾如初的表情。可是曾如初那张白得近乎病态的脸上,始终没有表情,就连漆黑的双眼里都阴沉的不想活人,一点儿活人应该有的光亮或者波澜都没有。孟祥天甚至觉得,坐在自己身边的,只是一个雕刻精致的木偶人。

车子驶进城南的街区的一个陌生的老旧巷子里,巷子很宽很长,都够两辆普通轿车并排通过。

孟祥天开着车进了巷子,路过的大门都紧锁着。然后曾如初缓缓看到巷子尽头,一个大门口飘扬的白色黑色的挂饰……

心脏一点点沉下去,落到无边的黑暗尽头,曾如初眼前一阵发黑,车身已经停在离大门几米远的地方。

“还在布置,袁宇……的遗体也不在里面。你就别下去了,在这儿跟他告别吧,伯父伯母都在里面,你,还是不要跟他们见面了……”孟祥天的声音在曾如初耳边响起。

大门两旁的白布上,黑色字写着袁宇的名字,曾如初一眼就看到了,死死的盯着那两个字,好像要穿透它,看到别的什么。

孟祥天从车上拿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飘渺的烟雾挡住他深沉的眸光。

两人一直坐在车里,孟祥天看着曾如初的脸,看那张好像精致的木偶一样的脸上,也终于有了表情。

似悲似痛,仿佛时光从他的脸上一闪而过,一下子,这个人就成了白发苍苍的老者,只留下一具不肯这么快老去的躯壳……

直到这一刻,曾如初才信了。可是相信了,也需要一个漫长的过程,去消化这个事实。

曾经,曾如初以为,自己早已心如死灰,没什么再能伤害到他,也一直固执的推拒着任何人的接近,尤其是能带给他感情上波动的人。

哀莫大于心死,原来是这种感觉。

心,彻底空了,没有未来,也没有时间,什么都没有了。

原来会疼,也是一种值得珍惜的感受。可是,曾如初直到现在,麻痹到连疼都不会了,才知道这个道理。

现在回想,他之前所谓的追求平静的生活,不要任何人打扰,固执的认为那样的选择才是对的。可是,现在,曾如初才体会到什么是平静。

平静,不是避开所有人,躲在一个地方,而是心彻底的死了……

不敢接受袁宇,甚至不敢让自己的心有一点儿放松,自己在怕什么呢?怕袁宇以后会后悔?会变心?还是会比自己早死?

现在袁宇已经死了,死在他前头,到死的时候还爱着自己……可是,为什么自己还是不满足,不甘心呢……

曾如初的泪腺像是失去了控制,眼泪顺着他哀痛麻木的脸颊连绵不绝的滚落。

这一刻,曾如初才知道,生不如死是什么滋味。被迫害,比欺辱,被压抑在牢里十几年,那时候曾如初以为自己再不能比那难捱了,原来真正的地狱,是自己深爱的人永远离开自己……

袁宇,再也不会缠着他了,再也不会因为他不好好吃饭发脾气,再也不会可笑的乱吃飞醋,再也不会……多好啊,他如愿了……可是,为什么他这么难受,想跟袁宇一起死掉……

曾如初一声不吭的流泪,却比很多哭得很大声的人眼泪流的还汹涌。

他右手握着心口的位置,听到身体里哭泣的小如初嘶喊道:阿宇,你怎么能丢下我,你怎么舍得让我一个人在这冰冷的人世间……阿宇,你回来好不好,我以后不任性了,不欺负你了……我,不能没有你……

第六十二章

第六十二章

就在曾如初觉得整个世界都惨淡黑暗一片,人生更是除了绝望什么也没有的时候,他手里紧紧攥着的手机,突然响了。

亮起的屏幕上,是曾如初故意一直没有存姓名,却早已背熟的那串号码――袁宇的号码……

曾如初震惊的盯着手机屏幕,全身的血液仿佛都凝固了。他按下接听键,把手机放在耳朵旁边,好像连呼吸都静止了。他听到话筒里传来虚弱的,但却是袁宇的声音。

“如初,先别挂我电话,你听我解释,只要两分钟就行……”

“……对不起啊,我这边出了点状况、没能回去,不是故意放你鸽子的,你别生气啊……等我过几天回去再跟你当年道歉,你千万先不要生我气啊……那好吧,你不说话可能是有一点生气了……”

袁宇的声音很轻很轻,像是没有力气,又像是漂浮在半空中一样飘渺。曾如初很怕这不是袁宇的声音,而是自己的幻觉,怕自己一出声,袁宇的声音就消失了……曾如初张了张苍白的嘴唇,却怎么也不敢发出声音……

“好吧,等我回去……你想怎么惩罚我都行,只要别又不理我……先这样,再见……”

话筒里传来“嘟嘟嘟”的声音,哪里还有袁宇的声音,只留下一片空茫,曾如初渐渐反应过来,他猛地扭头,震惊的盯着孟祥天,好像是想让他证明,方才的电话不是他的幻觉。

“怎么了?”孟祥天不解的问,被曾如初这样锐利的眼神盯着,他觉得挺冷的,但面上依然如常。他琢磨曾如初的表情,心想,刚才那通电话,不会好巧不巧的是袁宇打来的吧……

不知道为什么,曾如初没敢问他,而是默默的转回去,拿着手机,把电话又拨了回去。

孟祥天这次探着头,看清了他屏幕上的电话号码,心里真是又悲又喜。心想袁宇你可真不够哥们儿的啊,什么时候醒不好,偏偏……

每响一声,电话没有接听,曾如初的心就越往下沉一分,直到他的心都沉入冰冷黝黑的湖底,电话才被接通了。曾如初紧紧抓着手机,听到自己用颤抖而尖锐的声音急切的道:“袁宇,你也给我两分钟,别说话,你听我说……”

好像是怕电话的那一边其实不是袁宇,只是自己的幻觉。也好像是怕只要一被打断,这些翻涌在心头的话又说不出口……不管怎么样,曾如初只想一口气都说出来……

“阿宇,你不要死!你不要死好不好,你要丢下我一个人,我爱你,我爱你呀!我不能没有你!为你做的所有事儿都是我心甘情愿的,没有人能逼得了我,我就是想让你好,想让你幸福,哪怕你不在我身边,可是只要我知道你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个角落里幸福着,我就幸福,我就有希望,我做的一切就都值得……可是,如果你死了,我做的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我躲着你是因为我害怕,我害怕自己配不上你,害怕有一天你不爱我了,我害怕……所以不敢靠近你,只能把你往外面推……”曾如初喉咙里的哽咽压抑不住,哭出声音来,他的声音都是满满的哀伤和懊悔:“我错了阿宇,我后悔了,我不能没有你,我那么爱你……你回来好不好,你不要死……”

曾如初哭得非常凄惨,泪水都要把整张脸淹没了,嘶哑的声音透过话筒,他已经发不出声音了,只能紧紧攥着手机,浑身抽搐着呜咽着。

电话那头沉默良久,传来一个有点不稳的,慌乱的女人声音:“不,不好意思。您,您是要找袁先生吧……他在重症无菌病房呢,现在没办法接电话。等他醒了,我会转告他,给您、回电话的。很抱歉啊,先生。”

女人说完,就挂了电话。曾如初在这头却傻了。

“她说……”曾如初扭头,用一种古怪的眼神看向孟祥天:“阿宇,在重症无菌病房……”

“……”孟祥天的脸色可谓相当好看,最终他勉强在曾如初逼视的目光中,挤出一抹笑容来:“靠,醒了?我还以为他醒不了了呢!”

曾如初深沉的眸子始终望着他。

“真的,嘿嘿。”孟祥天干笑两声,闪躲开他的目光,装模作样的吼道:“靠,我还真信了那帮庸医的话,这礼堂都布置好了,不是说醒过来的希望很渺小吗?说醒就醒了,我那哥们也是真够命大的了,肋骨断了三根,都要穿胸了,脑袋都开瓢了……这样都没事儿,真是福大命大,洪福齐天,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啊……”。

孟祥天吧啦吧啦的一直东扯西扯,一边开动车子,一眼都没敢看曾如初的脸色,没事儿人似的说:“我现在就带你去医院啊,真是的,这帮医生……”

“……”

袁宇真的是个没福的。

还没等他醒来,护士给他转告曾如初的电话内容呢,孟祥天就带着曾如初来到了医院。

值班的特护带着他们来到重症监护病房外面,说道:“你们最好还是别进去了,病人刚做完手术,还没脱离危险期。最好等病人出了无菌病房再来探望吧。”

“我就进去看一眼……”曾如初的沙哑着声音说道。

“那,好吧……”护士见说话的男人眼睛还肿着,脸上的沉痛让人心酸,就答应了,还叮嘱道:“你们最好一个一个进去,别同时进去,也别吵到病人。”

“我不进去。”始终站在曾如初身后的孟祥天连忙说道:“我不着急。嘿嘿。”

孟祥天眼巴巴的看着曾如初套上了无菌服,跟特护一起进去。心想,都醒过来了,自己找个屁急啊!也不是美女呢,皮糙肉厚的大老爷们儿,他看了这么多年都腻歪了。只要是死不了,等两天看到他一点儿也不着急。

曾如初看到身上插着管子,带着氧气罩的瘦削男人,像是睡着了一样躺在床上的那一刻,眼泪就不受控制的掉下来。

还好他没死,还好他没死……

曾如初从来没有这一刻这样感谢老天。他心里酸酸的,确实无比虔诚的感谢上苍。没带走这个对他最重要的男人……

他被孟祥天吓到了,必须亲眼见到他的袁宇还活着,只要一眼就够了。

曾如初顺从的跟护士出来,忍不住哑着声音问道:“他都这样了,刚才怎么打的电话啊?”

这个护士正是刚才接曾如初电话的那个,隐约猜到曾如初就是刚才电话里那人。她有点儿不好意思,但还是当作没发生什么的说道:“病人之前一直昏迷,前半夜才从手术台上下来,凌晨四点多醒了,就非要打电话,我们不是让,他就发脾气,甚至扯输液管,他说有一个非常非常重要的电话要打。我们实在没办法,才让他打的。”

曾如初心里酸疼酸疼的。袁宇那个非常非常的电话,就是向他要两分钟,跟自己道歉……

护士走了,曾如初坐在病房外面的长椅上,一动不动,没人知道他在想什么。

早晨七点多钟,来人给曾如初送早餐,说是孟祥天让他来的。曾如初才发现,孟祥天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的。

曾如初吃了早餐,继续坐在椅子上。

走过路过的医生护士看着他这样,都听不忍心。一个护士走过来对他说:“过了中午,估计病人就能挪到重症监护室了,到时候就能见到病人了。您这样在这儿坐着也没用,不如先去休息室休息一会儿吧。等病人度过危险期,我们再叫你。”

曾如初勉强笑笑,不想拒绝护士的好意,却更不想离开这里一步:“你们不用管我了,我坐在这儿才觉得安心,挺好的,你们忙你们的吧。”

见他这样,护士也没法在说什么。

上午九点多,几个穿着白大褂的医生匆匆跑来,护士跟在后面,都进了袁宇的病房。

曾如初看着他们来来回回在袁宇的病房里进进出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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