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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二姐不管,我们家便无所谓。如今她想管了,那还说什么,抄家伙帮她料理呗。大年初一二姐夫赶着上门来追人,少爷我义不容辞,挡在门外一顿收拾。哪知道人家两口子,转眼就腻到一起去了。我妈背地里说我一顿,嫌收拾得太狠。这把我气得,看见他们就眼珠子疼!干脆不管了,离家出走。”

方思慎忍不住要笑:“好端端过着年,你就跑了,家里人肯定要着急。”

洪大少十分不以为然:“我出来了才好,他们都能松口气。”

方思慎无语。这小祖宗小霸王,也不知道在家里横成什么样儿。

洪鑫往下拱拱,搂着他腰闭上眼睛:“哥,你最好了。你陪着我,什么烦心事都不见了……”咕噜几句,又睡了。

方思慎靠在床头,摸着他头发,鬓角上的短茬子一根根扎手。

躺在怀里的大家伙,似乎生着病吧,其实吃喝拉撒睡,一样不落。想要什么就动手,想去哪里就抬腿。看上了便一根筋,认准了便不回头。能扛能撑,经摔经打,可雕可塑,堪称人生标本。他活得这样生动实在又痛快,那股泼剌剌的活气仿佛也感染了身边的人,不由自主被他带动。

方思慎默默出神想着,心里十分安定。

洪鑫这一觉睡醒,神清气爽。看见方思慎端来一大碗鸡汤面,口水横流。

呼噜呼噜吃着,还不忘抱怨:“洋鸡肉就是没啥味儿,不过蘑菇还行。”

吃出满头大汗,方思慎给他擦一把,被他伸手挡开,捧起碗埋首喝汤:“别擦了,吃完洗澡。”

方思慎去厨房洗了碗上来,见他还赖在床上,问:“不说洗澡?水是现成的,衣服也拿出来了,去吧。”

洪鑫哼哼:“我没力气,你给我洗。”

方思慎不答应:“吃下去这么多东西,还攒不出洗澡的力气?”

洪鑫接着哼哼:“你陪我洗。”不等他说话,拖着就进了浴室,热水兜头浇下来,里外湿透。

“你!”

“嘿,这下非洗不可了吧……”

怕他再折腾着凉,方思慎赶忙把温度调高,放满一大缸热水,飞快地剥了他衣裳:“进去!”

洪鑫光着身子缠住他不放,结果双双跌进浴缸里。洪大少一手箍紧他的腰,一手松开皮带扣,里外两层一气儿扯掉。

“阿尧,不行!你才好……”

“哥,我要……给我好不好……给我……”

浴缸里激起尺高的水花,哗啦啦泼到地上。

洪鑫一个翻身,跪坐到方思慎对面,把他圈在身前。一只手掐着他的腰,一只手抓住上衣下摆,又是里外两层,一气儿扒了个干净。硬梆梆一口大牙,直接啃在脖子上。

“哥,你不给我,这火怎么下得去,非生生烤焦了不可……”

方思慎被他咬得浑身一个激灵,徒劳地敲打后背:“你不是没力气……”

“嗯,那你可叫我省点劲儿么……”

第一一五章

早春的阳光透过窗帘照进房间,在床前地板上投下几方窄窄的亮格子。渐渐悄无声息地缩短,又回到窗台上。仿佛一个深情的贼,专为贪看主人睡梦中的容颜,偷偷地来,悄悄地走。

一上午便过去了。

方思慎冷不丁从沉睡中醒来,自己吓自己一跳之后,想起今天是周日,不用去上课。左右两边都是被子,伸手摸摸,果然没人。身上又黏又热,昨夜鼓秋到最后,怕他感冒反复,直接被子一捂,搂成团就睡了。

慢慢爬起来,先去冲澡。照了照镜子,叹气,还好是冷天。这两年从里衫到毛衣,几乎全换成高领的了,但总有遮不住的时候。他这爱咬人的毛病,得上心板一板才行。

穿好衣服,把床单被罩都换了,扔洗衣机里转着。隐约听见楼下传来嘻哈笑闹声,知道这是彻底好了。有点心痒,准备下楼,想起三层楼梯,又有些发怵。终于还是扶着栏杆慢腾腾下去,走进餐厅。

洪大少搬了把椅子,正大马金刀坐在厨房门口,指挥若定。

“土豆先削皮啊。切多大块?你一张嘴能吃下多大块儿就切多大块儿呗。哎――刘哥,先炝锅后放水!……放,再放,行了。梁子你个废物,你光看锅得了。水开了就把火调小两格。啥?什么时候开?我哪知道。你坐边上守着呗,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方思慎忍俊不禁,走过去往厨房里看:展护卫在削土豆,刘火山正切土豆,至于梁才子,坐在灶台边小方凳上,认认真真守着等水开。

“你下来干什么?”洪鑫伸手揽过他的腰,拍拍大腿,“坐这,看这帮寄生虫学习自力更生。”

方思慎站着不动,只问:“锅里炖的什么?”

“牛肉。一会儿咱们吃土豆牛肉。”洪鑫起身,跑到客厅搬了个单人沙发过来,拉着他坐下。

“这几天他们是不是顿顿压榨你呢?”

方思慎笑:“也没什么,很简单的饭菜。”

“哼,就你好欺负。”洪大少翘起二郎腿,“看见没有,你得会支使,会用人。”

方思慎又笑。这大概就是能当老板和不能当老板的区别。

三个大男人学做饭,炖出一大锅土豆牛肉,最难失手的大夏经典名菜,拌通心粉吃。

大年初五,汪洗庸内回来,同行的还有周忻诚及另外两个也在花旗国留学的官二代。周衙内的父亲原是内政署的司长,改选之后,不升不降,平级外调,做了某州州长。洪鑫、梁若谷跟这几人都熟,跟周忻诚更是老交情,一直也没断了联系。一大帮子去双福楼吃饭。双福楼本来初八才开张,老板做太子爷生意做熟了,特地找了几个人,再加上常伯,整治出一桌子菜。

方思慎不愿去,洪鑫也不想他跟太多人照面,便说好他自己在学院餐厅吃,晚上两人住宿舍。

洪大少应酬完,方思慎在学院楼前等他,两人肩挨着肩回宿舍。邻居们看见,问:“方,你的新男朋友?”

方思慎笑着摇头:“不是男朋友,是爱人。”

邻居们便蜂拥而出,围观传说中的那一半。一个女邻居看见洪鑫手上的戒指,又跟方思慎手上的比了比,赞叹:“这个设计好特别!在哪里买的?”

洪方二人戴的戒指,样子并不完全相同。分开看,未必会让人联想到一块儿去,但只要并排放一起,马上就能叫人产生“这就是一对”的想法,属于相当新潮有创意的设计。设计师是真心堂的客户介绍的,低调得很。

洪鑫回答:“是私人朋友,手工做的。”

“哇!好棒!”女邻居眼里冒星星,居然拉着洪大少讨论了十几分钟婚戒的话题。

洪鑫彬彬有礼地告别了邻居们,进宿舍关上门,才侧仰着脸,斜瞟着眼,问:“嗯哼,新男朋友?”

方思慎觉得他很欠揍。没好气道:“小刘总来送吃的,他们误会了,解释也不听。你刚才也领教了,这些老外……”无奈摇头,“其实很八卦。”

打发他去洗澡,自己坐在电脑前看学生们交上来的小组作业。这门课预计开满两个学期,也就是一学年,但已经有好几个学生表示,希望方博士第二学年接着开,愿意跟他将课题深入做下去。

洪鑫洗完澡出来,见他没空理自己,便好奇地东摸摸西看看。床头摆了个镜框,里边是拓印的各种硬币图案,颇有意趣。

“这个哪来的?挺好玩儿。”

方思慎抬头:“啊,一个学生送的新年礼物。他父亲收藏钱币,世界各国的都有。他学了做青铜器拓片的办法,回家把有点历史的硬币都拓了一遍,送了这张给我。他说这十二枚是历史最长,也最漂亮的。具体来源我可没记住。”

方思慎说到这,突然想起什么:“对了,我还答应送他一枚前清通宝呢。早知道你来,带几个给我好了。”

洪大少手上把玩着镜框,心里有些吃味。看他那副样子,又觉得这醋吃得太冤。略一琢磨,装作毫不在意道:“你这么些学生,就送一个,显得多小气。干脆一人一个好了,反正那玩意儿也没几个钱。”

方思慎笑道:“你愿意带,那敢情好。一共十二个。”

说着,从书架上取下青铜器的拓片复印件,在桌子上展开:“六件青铜器,加上全部玉石残件,包括国内发现的那几块,可以分辨出独立字符共计二百七十一个,现在有把握认出来的,一半多的样子。”

洪鑫凑近了细瞧,只觉那些符号印在拓片上比看青铜器要直观得多。笔画婉转流动,看得久了,字符就像活过来一样,飞鸟游鱼,虫蛇花草,一一在眼前浮动。

忍不住摸了摸:“这字儿真好看,说像画吧,又不是画,看着就觉得特神。”

方思慎点头:“可不是么,楚越上古文化,最为神秘莫测。我们猜想,这上面写的,应该是巫祝祷告文字,可惜还不确定具体属于什么性质。”

那一个问:“什么叫巫祝?”

“就是巫师。”

方思慎看他恍然大悟的样子,笑道:“不是你玩儿游戏里那种会变法术的巫师。古人以事鬼神者为巫,祭主赞词者为祝,掌管占卜祭祀的统称巫祝,据说他们可以与鬼神沟通,传达上天的旨意。”

洪大少这回真的恍然大悟了:“啊,就是跳大神的嘛。”又摸摸鼻子,“我都好久不玩游戏了。还有,游戏里那个,叫法师……”

方思慎笑:“原来叫法师。”笑了一会儿,叹道,“可惜那玉版碎得不成样子,最重要的篇章,必定在那玉版上。不过照古人的习惯,玉版以出祥瑞,兆休咎,金铸以示当时,传后世。也就是说,刻在玉版上,是给鬼神看的,求他们给出预兆,好还是不好。铸在青铜器上,是给活人看的,包括当时的人和子孙后代,让他们了解事实情况。所以,两边的内容很可能多有重复。从单个字符来看,重复率确实很高。”

洪鑫已经知道那些残破的玉石不足以拼接出有价值的内容,也不知当初到底发生了什么,恁大一块玉碎成了一堆。要是完整保留到自己手里,啧啧……

问:“你刚说这些字认出了一半多,那不是快了?”

方思慎摇头:“哪有那么容易?越往后越难。为了寻找可靠证据,哪怕只是一个字,说不定就能几个月没进展。”

洪大少出主意:“反正谁都不知道,你就胡诌呗。诌得头头是道,别人多半就信了。”

方思慎笑:“这个我不擅长,不如你来。”

两人一起欣赏铭文拓片,方思慎给洪鑫指认已经得出初步结论的字符,间或讲讲学生们各种奇思妙想的猜测,听得洪大少手舞足蹈,时不时打个岔,附会出更加不着边际的内容。

等洪鑫过足了胡说八道的瘾,方思慎问:“我跟daniel做的研究成果预估报告,你看了没有?”

“看了。”洪大少点头,又补充道,“看了第一段和最后一段。”

“你这也叫看了?”

“太长,看得我头疼。再说你前面弄个摘要,后面弄个结论,不就是特地做给我看的吗?”

方思慎白他一眼:“那是学术常规。”

洪鑫干笑:“这常规挺好,挺那个,合理的。我觉得看了开头结尾就可以了,反正中间详细的需要我知道你会讲嘛。”

方思慎想多说几句,忽然发觉从投资人的角度看,确实是可以了。

那边洪大少已经总结上了:“第一、东西肯定是真的。说实话,我最在乎的就是这个。只要东西是真的,哪怕它上边一个字没有,这笔买卖也赚定了。第二、目前来讲,这些东西是独一无二的。这是最好的消息。独一无二啊,”两眼放光,“哥,你知道啥叫独一无二吗?”

方思慎道:“它们的价值确实不可估量。虽然数量不多,也无关大局,但无论是从文字史,还是从文化史来看,如今这个时代,已经很难有这样填补空白的发现了。”

孰料洪鑫的思路跟他完全不在一个维度上:“独一无二,就是说可以没有上限地提价。”抓着方思慎直晃,“也就是说,只要东西在我手里,我靠!价钱随便往上抬啊……嘿嘿……哥,这回可赚大发了……”

方思慎一巴掌拍醒他:“哪一件文物不是无价之宝?有些东西是不能用钱来衡量的。”

洪大少点头:“对、对,不能用钱来衡量……”

方思慎不禁好笑,过得片刻,正经给他介绍整个课题的进展:“目前一切都处于对外保密的状态,daniel那边的归属与流转过程研究已经大体成形,预计下个月开始,连同各个样品分析检测报告一起,陆续成文发表。霍兹教授联系了《文化遗产》杂志,他们表示很期待这个课题的成果。”

洪鑫问:“这杂志什么级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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