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非常干燥,她感觉嘴角有开裂的趋势。
走在厚墙小窗的矮栋建筑隔断的街道,处处都是为游客敞开大门的观光店。
旅行团一行人举着摄像摄影装备,意兴阑珊地对街上一晃而过的当地居民拍照,有的已经进入旅行地图上隐藏的酒吧,准备酩酊大醉。
余光瞄到小巷一抹身影闪过,她抛下其他人独自追上去,也没有人追在后面阻止她。
房屋背阴的外墙形成狭窄小道,堆放着居民日常生活中的杂物,脸蛋肮脏的小女孩转过身,怯怯的大眼注视着她,慢慢抱起一个布偶揽在胸口,努力做出甜美的样子。
也确实很美,小了至少两号的破洞衣服,也没掩盖她的纯真与羞涩。
她以为她是来拍照的。
她没有拍照,而是通过翻译机,问她:“怎么不回家?”
小女孩摇摇头。
“你在这儿做什么?”
还是摇头。
忽然不知哪个方向飘来一阵音乐,女孩立即被吸引走注意力,抱着布偶一阵风似地跑了。
就像她的出现,只为给街头游客带来一抹异国旖旎。
她望着女孩去的方向,久久没有回过神。
“要想见识真正的本土风情,就得远离城市。”
导游对他们说。
大巴把他们拉到更偏远的地方,一片焦土荒地,零星几座灰头土面的当地建筑,说是参加“阿舒拉节”的人会在这里聚集。
此前他们路过民风较之开放的地区,那儿的信仰和这儿是分割而治的。
浓眉深目的男人们打着赤胳膊,毫不吝啬地秀出美好肌肉,在他们的信仰之主受难的纪念日,围着色彩明亮的涂鸦墙一圈圈如同苦行僧绕行。
他们不停用一根打了很多结的麻绳击打自己的背部,有不少帅哥把自己打得皮开肉绽,让死气沉沉的旅行团很是骚动了一把。
就在他们到达“参观地带”时分,一群穿白袍的人浩浩荡荡向这边走来,待到人走近了,旅行团的行尸走肉们又起了骚动。
那些人白袍无一不是被血迹沾染,血往往是他们头顶一直流到胸口,每个人神情激昂,而每个人手里都有一把亮闪闪的大刀。
他们无一例外都是男人,带着躁动的血液气息向旅行团走来,又视若无物路过他们,走进他们的圣殿,进行他们的仪式。
偌大的如同简陋斗兽场的建筑内,他们纷纷脱去外袍,只留下半身衣物,拿着另一种苦鞭——上面不再是打结的麻绳,而是铁丝连着刀片。
导游兴奋地向大家解说仪式的神圣性,一边众人遮着眼看那些男人把金属苦鞭往自己赤裸背部皮肤上抽打,团里的人不约而同随着最近的一名教徒每次的抽打而一起战栗,人家打自己一下,大家就抖一下。
当教徒抱着家里的小男孩出来经历额头“开刀”的仪式,很多人都看不下去,匆匆离开现场,倒是那一张张面无血色的脸,比之前的行尸走肉状态有了人的生气。
她和队长都提前离开了,津津有味的导游带着少部分人留了下来,包括医生。
夜里团员集体露宿在荒野,但今夜并不安静。
医生和队长两个大男人起初一左一右把她夹在中间,就像一家叁口,她是那个小的。
他们说不能怪他们,是她的睡姿像个小孩,抱着身子,谁也不沾,但那姿势,又像蜷缩在一个人怀里,惹人怜爱。
她听完后脸色惨白,没再给他们“怜爱”的机会,一个人滚老远睡。
然而隔得老远,都听见这两人的声音。
“我还好,我本来在家上班,不比你,请这么长的假,等于停薪留职了,你却跑来这儿研究邪教。”
“你不明白,这哪是一般人能接触到的见闻?这里面涉及到的大人物,不乏当今前沿的科学家......这里面沉淀了多少历史多少人文演变.....”
“眼镜,你可别告诉我你人到中年决定改行。”
“我也不知道,我只知道错过了这次旅行,我肯定会一辈子后悔。”
一向慈爱的队长就没说话了。
睡意朦胧间,她忽然听到他们有个人又开口了:“你说,这像不像当年,我们在矿区大陆练级的情形?跟做梦一样,我们会以这种方式相聚,可惜只剩咱们仨了......”
后面她没再听了,她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