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沈家,世代都是做棺材,干阴间事的。这每一辈啊,都是只能活下来一个男丁,几代单传了都,轮到沈棺材这一辈,好家伙直接断香火了!沈棺材两口子都年过三十了,还是连个信都没有,咱们也不晓得,到底是他女人不能生,还是他家触了什么事,天意不许他家继续延续下去。
总之啊,他们一辈子无儿无女,心里肯定也早就迫切希望能有个孩子出现在两口子的生活里了。那时候正好又捡到了这个孩子,他们自己不能生,捡一个养着,也算是家中有后。
他们把这孩子当成亲闺女,放在手心里疼爱了这么多年,突然有一天,有人让他们把孩子送走,将孩子扔掉,他们肯定是舍不得的。
这凡事啊,都怕生了感情,你就算养条猫猫狗狗,时间久了也舍不得把他们弄走,只能说,这孩子就是注定要来向他们讨债的。”
“讨债讨他们自己家的不就够了,你没听黄婆子说么,这小鬼出现在谁身边,谁倒霉!她是我们整个折幺镇的一个隐形祸害!”
“好了好了,你小声点!祸不祸害的,又不会祸害到你家去,你怕什么!你可别一惊一乍的,我看这孩子,长得还挺清秀的,要不是命太差,也不会到了父母双亡,在世上无依无靠的地步。”
“呸!你心疼她,我可不敢心疼!她爸妈心疼她,现在不已经在黄泉地府了吗!她就是个小野鬼,你看她脸上的花,那你是没被鬼缠上过,你是不知道厉害、哎呦我的妈!”
恶言恶语的大妈说着说着,人坐在椅子上却猛地往后一翻,砸了个四脚朝天……
“哎呀我的妈呀,我的腰啊,疼死我了啊……”
我诧异瞧过去,只见宋连站在她的身边,幸灾乐祸的朝她们吐了吐舌头,“啊呸,长舌妇,再乱说道爷就不止扳你椅子这么简单了!这次先小惩大诫,再有下次,道爷把你掀飞喽!”
原本还暗暗生闷气的心,不觉间竟平静了下来。
我掏钱给了卖莲蓬的大叔,捡了几个嫩莲蓬带走。
小蝴蝶与宋连跟了上来,宋连不放心我,就乖巧懂事的安慰道:“这群老娘们平日最讨厌了,不是张家长就是李家短的,说的都是捕风捉影的事情,白露姐你千万别放在心上,别搭理她们,她们就是一群长舌妇,死后是要下地狱拔舌头的!”
我把莲蓬递给他们,释然的笑了笑:“她们说的,也没错啊。我的确是克父克母的命,我爸妈,也的确是因为我而死,我早该在多年前就已经阳寿尽了的,是他们,不知用了什么逆天改命的法子才让我活下来,我原本只是爸妈的养女,他们用不着这么爱我,保护我的……”
“哎呀,叔叔婶婶爱护你,心疼你,那是因为你值得,因为他们愿意用命来守护你这个宝贝女儿。后来种种,都是他们自己做下的选择,他们对你给予厚望,他们肯定是希望你在未来的日子里,能过的好,能活的潇洒自在,白露姐,你就别难受了,叔叔婶婶他们在天有灵,也不想你因为他们而内心有愧,自责痛苦的,你要快快乐乐的过完每一天,这样才算是不辜负他们曾经为你付出的一切。”
我抿抿唇,定了心,重重点头:“嗯!我知道。宋连,我不难受,我会每天快快乐乐的生活下去,我不会辜负爸爸妈妈的付出的!再说,白旻告诉过我,爸妈已经投胎转世了,现在日子过的很好。离开我,离开折幺镇,他们会一生顺遂的,就不会生活的那么苦,那么难了。”
宋连颔首附和:“一定的!”
——
在市集上溜了一个多小时,七月过后的天黑的渐渐早了,六点钟刚过,天就已是黑蒙蒙的一片了。
一家连着一家的商铺外挂上了几只瓦数低的电灯泡,勉强还是能把各个铺子上的东西都给照清楚的。
碍于回家的路程还挺遥远,我们三一致决定先不往下逛了,找地方吃完晚饭就回家,免得月黑风高的,回去路上会生什么事端。
再说家里还有一个呢,虽然暂时还不晓得他到底什么时候能出来,可万一他早出来了却找不到我们,自个儿一人在家,也挺孤单的。
绕开闹市,走了大约有两里路才在街尽头的偏僻巷子里找到宋连所说的那家饺子铺。
大抵是因为离闹市太远了,地方又过于偏僻,所以饺子铺里的生意,看起来不太旺。
饺子铺只一间小房子,房内都被用于支地锅,放桌子做饺子了。
吃饺子的客人只能坐在房门口的空地里,空地上一共简单摆了五张桌子,我们来时已经有一桌客人先吃上了,其他几处桌椅一看就是没动过的,很显然我们就是今晚的第二桌。
也因为客少的原因,我一坐下,卖饺子的老奶奶就从屋里拎了一只油灯出来,摆在了我的桌子正中央,顺口问起了我想吃什么口味的饺子。
“咱们这店小,又没安几个灯,就算都拉开,门口也是昏沉沉的一片,什么也看不见,只能委屈小姑娘先用油灯凑合凑合了。小姑娘是一人来吃饺子的?哎呀,这天都黑了,你一个丫头孤身只影的,怪不安全。想吃什么口味的饺子?奶奶赶紧去给你下了,你吃完早点回家,啊。”老人家慈祥和蔼的说道。
我将目光投到对面两个小娃娃的身上,宋连先举手回答:“我要猪肉馅的!猪肉的比较香!”
小蝴蝶噘嘴小声道:“我就不要猪肉馅的了,女孩子不能吃太多猪肉,我要虾仁馅的!”
我抿唇一笑,昂头向老奶奶说:“那就来一碗虾仁馅的,两碗猪肉馅的。”
“一碗虾仁饺子,两碗猪肉饺子……三碗啊,小姑娘你吃的完吗?”老奶奶面带惊讶的问,我咳了咳,厚着脸皮歉笑道:“啊我的饭量比较大,吃的完三碗,奶奶您放心!”
老奶奶半信半疑的瞧了眼我,安静一阵,却又把目光放在了我的对面,呆看了一会儿,“那、也好,你等着,奶奶这就去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