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了静,随后松开箍在我腰上的臂膀,抬起大手欲要将我从怀中推开……
“阿旻。”我反应激动的身子一颤,惶然神乱的把他腰搂的更紧了:“阿旻,你别不要我……我错了,真的知错了……”
心尖儿上酸溜溜的,鼻头也酸痛酸痛的,我委屈的赖在他怀中,差些伏在他肩上洒出了眼泪。
他被我这一慌乱的举动给惊得身子僵住了,大手在半空顿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小心翼翼的落回了我肩上……
再次搂紧我的虚弱身骨,他叹了口气,颇为无奈的道:“笨丫头,没有不要你。你打算带我去始空山的事情,我早就知道了。
我还晓得,你怕我蛇毒攻心耽搁久了会有性命之危,而你的身子又迟迟未能恢复如初,我会因为放心不下你,久久不愿去始空山寻找灵魂碎片,故而便打定了主意,若是过完年了我拒绝了你提出的同往始空山之事,你便会强行用古画将我封印回去,以这种法子,将我绑去始空山……”
拇指在我的脸颊上抚了抚,他万分怜爱的温柔道:“我知道你心里有我,在意我,一直都知道。小白的心思,我又怎会猜不出来呢?
前段时间看小白心事重重的样子,我就刻意留心了下小白的一举一动,后来得知小白是因为害怕我被蛇毒重创了心元,才坚定了绑也要把我绑去始空山的念头以后,我突然不知道该说小白傻好,还是该庆幸自己此生有福气,能娶到小白为妻好……好了,我答应你,看在小白为我默默付出这么多的份上,始空山这一趟,不去也得去了。”
方才安静下来的庭院又被两小家伙放了烟花勾热闹了起来,白旻搂着我,若有所思的凝望着眼前那一簇簇喷涌而出的金色火花,喃喃低吟道:“这样,或许也好,待本帝修为恢复了,本帝就能查出来你眼尾这朵彼岸花的来历了……小白,等着本帝,本帝一定会让你变成正常神仙的……等你好起来,本帝就带你回冥界,回紫渊府……”
我心下一暖,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阿旻不气我,就好。”
他捂住了我的耳朵,为我遮一遮庭内的震耳声响:“笨丫头,本帝就那么不辨是非,耳目不清么?本帝怎会因着一点小事,就生你的气?”
我抿抿唇,“那你方才,为何松开我了?”
他轻叹道:“嗯……就是想换个姿势抱你。未料你反应竟然这么强烈。”
我觉得自己被骗了……
心底的委屈愈深,我撒娇的在他怀中乱蹭:“我以为你生气了,想把我推出去呢!”
他忍俊不禁:“怎么可能。”
我瘪嘴闷闷不乐,窝在他怀里安静了片刻,倏然想到了还有宝贝要给他,便赶紧手伸口袋里把东西掏出来——
一串熠熠生辉的珠玉送进了他手里:“呐,这个你带着。钰哥哥说了,这珠玉特别养身子,那什么灵渊并蒂莲乃是上古至纯至温和之物,有温养元神、修复内伤、平心凝神的作用,还带着少许的解毒功效,放在你身上携带着,对你身体内的真气与灵元好!你乖一点,把这珠子系在我上次送你的那枚玉佩上,往后就一起贴身安置吧!”
见我把那串紫色的珠子也给了他,他眸眼清澈的笑问我:“这可是沉钰给你的新婚贺礼,这么好看的珠子,你舍得给本帝?”
我大度仁义道:“我当然舍得啊!这珠子虽然的确颜值高了点,但这世间的所有奇珍异宝,都比不了我的相公宝贝!你比这珠子,重要无数亿倍!给你,与在我自个儿手里,没什么区别的。若有可能的话,我真想把这世上最好的东西,全都拿过来,送给你……再说,这是钰哥哥送我们两个人的新婚礼物,本来就是属于我们两人共有的,我如今用不上这东西,献出来给夫君你佩戴,也算是物尽其用了。”
他被我满嘴的好话哄得心情甚好,没再让我浪费口舌,坦然收了那珠子,“罢了,看在夫人这么有诚心的份上,这片好意,本帝就收了。不过,夫人得记得,本帝的,就是夫人的。你我夫妇,已是一体,你是我的骨血,你想同我要什么,我都会给……哪怕,是这条命。”
我乖乖点头,脸颊发热:“我知道。”
他覆手将珠子的光泽敛入了掌心,那串紫色珠玉顷刻便在他手里消散无影了。他握住我的肩,幽深的眸眼灿若星辰,唇角噙笑的问我:“夫人今晚,为何说的话,格外甜,格外好听。”
与他柔情明媚的视线相撞,我的脸顿时更热了,娇羞的垂眼,不好意思看他:“这就算甜,这就算好听么?我还会说更甜,更好听的呢。”
“那便,回去慢慢说给本帝听。”
蓦然一个动作,他轻而易举便将我拦腰打横抱了起来。
我猝不及防的,便完完全全落进了他的温暖怀抱里——
心跳渐快,呼吸渐急,我下意识的环住了他的脖子,傻傻痴望他:“你、干嘛呢?”
他弯唇,好看的星眸里暴露出了一丝狡黠,不怀好意的与我亲近道:“夫人方才,不是许愿想给本帝生很多很多个孩子么?本帝现在,就带夫人去实现愿望。”
“……实现、愿望、”
呸,你明明就是为了满足自己!
我苦凄凄的窝在他怀里企图与他商量:“今晚……别太、晚了,我累了。”
他傲娇一挑眉:“嗯,看心情。”
看、看心情?
我……
我看你大爷!
——
新年伊始,万象更新……
若非是白旻的身子不宜再多耽搁了,谁愿意开年头一日就出远门呢。
不过索性我与乔芊芊在阳界都没有多少亲朋好友,我父母七年前就双亡了,父母又皆是家中的独生子女,祖父那一辈,亦是连半个自家亲戚都没有留下来,外祖父那一辈倒是有一两个有牵连的,只奈何我与他们本就不熟,又加之我并非母亲亲生女儿,严谨说,可是和他们八竿子都打不着一丝关系,好多个年头都没来往了,自然也就不必依着阳界的习俗,在新年头几天去给他们拜年了。
而他们,更是不可能主动来折幺镇看我,所以我即便大年初一就出远门,也不会有任何值得挂心的事。
至于乔芊芊么……她倒是在本村还有自家亲戚在,只不过,乔芊芊和他们的关系也很一般。
就算不去拜年,也无碍大雅。
慕莲神君是个了无牵挂的散仙,游走人间这么多年了,早就对过年这件事没什么兴趣了,神仙素来都是来往自由,是以我们四个人凑在一起,说走就走,着实方便!
彼时我抱着对白旻有封印之力的那幅古画,被白旻扶着腰御风飞行,受了寒风侵袭一个多时辰,才与白旻他们顺利降落在了谛听上君口中那座仙家宝地,云顶神府的始空山……
甫一进入始空山地界,抬眼望去,棠梨花开遍,云霭袅袅,薄烟如纱,淡淡笼罩在青翠欲滴的连绵山脉上。
山高耸入云,五彩烟色盘踞在高山的半山腰处,氤氲了半截山体的风景。
竹叶随风卷入我的脚下,偶有桐花擦袖过,携来清清百花香。
山络一重连着一重,像是在这地方围了个大圈,而我们此刻,就处在圈内的山谷里……
不知打哪儿传来的清脆风铃声,悦耳悠扬……略为耳熟。
一声鹤唳,打破了山间的寂静,闯进了漫漫生机中——
风扬棠梨,白花簌簌落下枝头,恍若在这宁静清幽的天地间,下了一场无止境的绵绵大雪。
一时的怔愣,却是被乔芊芊接连五六个喷嚏给扰了大好兴致。
慕莲神君心疼的掏出帕子给乔芊芊递过去,温和责怪:“刚刚让你裹紧些,偏不听,现在可好,打喷嚏了吧!你若是在此处发了热,我可寻不着给你治病的草药。”
乔芊芊抽过帕子抹了把鼻涕,冲他吐了吐舌头,调皮道:“略!我才没有那么脆弱呢,风一吹就倒,那是纸美人!”
慕莲神君扶额叹息,拿她没有办法:“你可是在天上吹了两个小时的冷风,就算是钢铁美人也会有几分受不住!你如今只是打了几个喷嚏而已,算是体质好的了,体质不好的估摸一下来就晕了。”
乔芊芊任性的把擦了鼻涕的帕子又塞回了慕莲神君怀里:“老娘身体好着呢!老娘坚强勇敢,没你想的那么不堪一击。好了好了,你别责怪我了,啰里叭嗦的!”看了看四下的环境,她问白旻:“白大人,咱们现在该往哪里走啊?”
白旻搂住了我的肩膀,边给我裹好衣服外的遮风斗篷,边携着我往前头的一座大山走去:“清安陵,应该就在前面的山洞里。很快就能找到了,路上小心。”
乔芊芊搂住慕莲神君的袖子:“哦——”
踏着嫩青色的草地缓缓往前赶路,白旻的指尖从我领口滑下,攥住了我的右手,浅浅问我:“你冷不冷?方才可有冻着你?”
我摇了摇头,扭头欣然回应他:“不冷,一点都不冷,我现在感觉良好,阿旻不用担心我。”
他温润如玉的勾唇,放下了心:“好。”
走着走着,身后的慕莲神君便开始忍不住的感慨道:“这神山可真大,真壮观……听闻这里曾是八荒大会的举办地,四海九州的神仙都曾以踏足此处为荣,这么高大上的神域,怎会容凡人轻易涉足呢,况且还是葬进来……师尊,清安帝女又是哪个大人物?她的陵寝怎么都葬进始空山了……师尊您认识她吗?”
白旻扶着我步伐稳重的往前走,沉声答道:“不认识。本帝当年在位的时候,并没有什么清安帝女……在本帝之前也未有过称号为清安的帝女,或许,是后来的皇族之女吧。
此处虽是始空山地界,可却属于始空山前山,你所知道的,曾举办过八荒大会的八荒圣地始空山,还在一百里开外的地方,属内山。
只不过是从此处开始划分,便已沾上了始空山的仙气,始空山并非一座山,乃是一片山的名称,前山仙泽淡,凡人也是可以进入的,会允一些有慧根的妖物进来修炼,对来者的身份没有多少限制。
一百里开外的山脉,方是神界重地,非上仙神君不得轻入,召开八荒大会时,更是只允有天界请柬的神仙进入。里面的风景比外面的要更好一些,里面的花泽子比较多,仙家气息也更重点,普通凡人与妖物即便侥幸踏足,也承不住那里面的浩瀚仙力。”
这一听就是以前去过里面……不过倒也不奇怪,毕竟以白旻的这个身份,便是九重天凌霄宝殿都去得,更何况是一座小小的人间仙山。
“这样啊,怪不得呢。不知道小神什么时候才能有机会进去参加八荒大会……哎……”
“八荒大会,是什么东西?很厉害吗?”
“八荒大会,那可是天家盛典!每隔七万年举办一次,天地人三界同庆!是场极致热闹的大会……只可惜,参加始空山的八荒大会,最低的门槛,也得是天仙……我一个小地仙,还是芝麻大小,比土地公还小的巡夜神,是做梦都甭想进去的……也就只能在大会伊始的时候去九重天观几场歌舞,可重点的热闹大场面,都是在人间举行的……官小,真悲催!”
“哎算了算了,看什么八荒大会,你看我吧,我永远都不会给你设门槛,你想什么时候看,就什么时候看!”
“芊芊乖……”
这两个人呐,腻歪起来可一点也不输于我和白旻。
默默也握紧了白旻的手,白旻感受到了指尖的力度,垂眼看我,俊容温雅,眸色和煦,清风霁月。
在白旻的带领下,我们四个成功摸到了山下的一个山洞,山洞无光,甚是漆黑,洞口的机关因年代久远而锈坏了不少,仅剩的几处能用的,也被白旻一袖子给无情销毁掉了……
入了山洞刚走十步,白旻就又在脚下的地面上寻到了一处暗门。
暗门被灵力驱动,自行推开,却没想到,下面竟然灯火通明,是片地宫……这个暗门就是地宫的入口,连接地宫与上头地面的,正是一段陡峭的石梯……
抱着古画小心翼翼的走下了地宫,壁灯的明辉将整个石宫都给映照的一览无余,地下的世界阴冷潮湿,脚底踩着的石地板都在往外渗着气味怪异的黑水,扑面的森寒勾的人牙关打颤,令人不由自主的脊背发麻,头皮发硬。
不过,值得一提的是,这石宫虽阴暗森冷,不见日月,可墙缝里……却是生满了一簇又一簇的血色彼岸花……
在这个地方瞧见彼岸花,只能让人更觉浑身不对劲。
“鬼花……这地下宫殿里密不透风,一点天光也见不着的,怎么会有地府鬼花?”乔芊芊喃喃着问。
慕莲神君轻描淡写道:“此处乃是半个仙域了,灵泽深厚,即便是在地下密不透风的宫殿里,彼岸花也是可以存活的。有了供养其生长的灵泽,就无需再见日月天光了。”
抬脚踢开了一枚碎石子,慕莲神君接着道:“况且,我一下来就感觉到了这地宫内灵泽异常浓重,总感觉,这里面封着的,不是一个普普通通的凡人,倒像是什么大妖大神……师尊,你觉得呢?”
白旻握着我的手与我并肩齐行,温润脸色沉重了下来,尊贵清冷道:“这里面封着的力量,清浊不分,似仙也似妖,彼岸花生在她的长眠之地,乃是为了陪伴……这些花在陪着她,等待我们的到来。”
“等待?莫不是她猜准了,多年以后咱们要来始空山?”
白旻亦是不确定的叹道:“也许吧。先进去看看情况。”
“好!”
下了地宫,往深处走了五百米左右,又逢上了第二个石宫入口大门。
石门两侧悬挂着被尘埃洗去了光华的两盏琉璃灯,左右各有神情严肃的石狮子看把守护,石门上浮雕着龙凤流云图案,门下端还雕刻有几只我从未见过的小兽图样……
进门本是有机关阻挡的,只是那些暗箭在射出来的那一瞬,就被白旻拂手一袖子震成灰烬了——
灵力再次驱开了第二重高门,石门轰轰隆隆的半晌才将两扇门页给彻底抽开。
里面宫殿的布置却是比外面的空落落庄重多了,一进门便是金童玉女的雕像并列两排,弯腰揖手恭立在大殿内。
布满灰尘的纱帐后掩着许多个金银小人像,翡翠壁灯下,悬着一串又一串的铜色风铃。
地宫的规模,像是比着凡人的宫殿打造布置的,玉石桌案,金色的小瑞兽香炉,还有许多支早已褪色干涸的笔墨,许多张早已泛黄的宣纸……
宫殿内布置了许多盏落地的灯桩,灯桩乃是石头打造,灯蕊燃的正是长明灯,橘光之下,那簇簇彼岸花开的妖娆多姿,平添阴冷。
宫殿内没什么特别稀奇的物件,除了金器玉器,便是石头制成的桌椅板凳还有男女小像。
不过……有一点倒是勾起了我的一整颗好奇心……
那便是、桌上搁置的泛黄宣纸,好像与我怀中抱着的这卷古画,画纸材料有些许相仿……
我趁着白旻与慕莲还在打量地宫其他犄角旮旯里的隐藏线索时,悄然松开了白旻的手,与乔芊芊偷偷摸摸了赶去了搁置宣纸的那张桌子前。
展开手里的画卷,将画纸与桌上残留的纸片一对比——
答案,却是让人心尖一颤。
“这、这是一样的纸质!这纹理、这手感,连着泛黄的深浅痕迹都一模一样!你这画,该不会是……”乔芊芊张大了嘴巴惊讶万分。
我拿着半截残旧的画纸拧眉思纣,奈何心中那个大胆的猜测还没吐出口,就听见慕莲神君高呼了一声:“师尊师娘,芊芊快来!这里有墓主人的雕像与介绍!”
“墓主人……”
是不是墓主人的身份要被揭开了!
我管不了太多,收好古画抱进怀中,拉着乔芊芊就往慕莲神君声音传来的方向跑去——
进了一方小门,里面是处空荡荡的内殿,烛影摇曳里,一广袖长裙,鸦发高挽的公主雕像便耸立在空殿的正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