仰面躺在地上扶着脑袋喊疼的男人一听这话,立马便惶恐了起来,慌乱的忙从地上爬起来,面向化霖而跪,抖着声心虚请罪求饶:“祭司大人息怒,祭司大人息怒啊!是、是这个婆娘,都是这个婆娘疯了,在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小的真的从来都没干过那种事啊!”
抬手一指身边躺在地上捂着胸口起不来的蓝衣女子,男人厚颜无耻的将所有罪过都推到了女子的头上。“祭司大人明鉴,是这个婆娘不知死活冒犯污蔑小的与祭司长大人的清白,方才她说的那些话,都是子虚乌有,信口编造的!
祭司大人,小的现在已经和这个婆娘没有任何关系了,你要抄斩,就抄斩这婆娘的满门,不要抄斩小人的满门啊,祭司大人,你杀了她,杀了这个丧门星,杀了这个红杏出墙的贱女人!杀了她!”
男人的疯狂甩锅令刚被两位好心大娘搀扶起来的蓝衣女子一阵撕心裂肺的狂笑:“夫君啊夫君,怪不得婆母常说,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当初你追求我的时候,甜言蜜语好不真挚,山盟海誓,好不深情……
成婚之前,你哄我哄得天花乱坠,为了讨我一笑,恨不能为我摘星星摘月亮!哪成想,成婚后你便过河拆桥,忘恩绝义,日日流连烟花巷,在家中与婢女不干不净,在外面与妓女不干不净!可惜我清清白白一闺女,被你哄骗着过了门,既已成婚,便只能容忍,再无回头路。
往日里你肆意羞辱我,对我动辄打骂,这些,我都看在你我夫妻曾经的情义上咬牙容忍了,可如今,你却想置我于死地……你以为我死了,你就能娶到她吗?我告诉你,别做白日梦了!高高在上的祭司,是不可能纡尊降贵嫁给你一个无钱无势,小小六品官之子的!”
约莫是当真被自家丈夫与化霖给气到极点了,蓝衣女子在旁人的搀扶下,喘着气含泪望向化霖讥讽:“小祭司长说妾是在算计您?哈,是啊,你有权有势,高高在上,我这种小老百姓便是说破了嘴,只要您一个假字,就算是真的,也会变成假……小祭司长也晓得脸红难堪?您当街污蔑妾与旁的男子不干净的时候,可曾想过您轻描淡写,没有依据的一句话,便会毁了妾的一生?”
还要再说下去,未料她的丈夫却是先心虚不敢再让她说了,起身冲上去便是劈头盖脸的一巴掌,打的蓝衣女子身子一晃,差些没撑住晕过去……
“别说了别说了,我让你别说了!”男人气急败坏的大吼。
蓝衣女子虚弱的张嘴吐了口血。
扶着蓝衣女子的几名大娘见此情形立马粗鲁的将那男人推了开,以免他再伤害那女子。
女子挨了一巴掌,再看向丈夫的眼神更加绝望了。许是已然抱了鱼死网破的心态,蓝衣女子捂着红肿的半张容颜,悲极反笑,昂了昂沾满泪痕的一张苍白俏脸,索性将他的那些丑事全部抖了出来:“哈,你急了,你怕了?你不让我说,我偏说!你把别的女人的贴身衣物带回了家,封在了盒子里,枕在了枕头下,你还夜半梦醒,将那东西取出来抚摸亲吻,甚至还一声声的唤着她的名字!
你知不知道,我没睡着,我听见你的声音,看见你的身影,看见那件红色莲花贴身衣物,我就恶心,我就浑身起鸡皮疙瘩!你们两个不要脸!一个有妇之夫,一个朝廷祭司,一个凡夫俗子,一个天神留在人间的使者,恶心,实在是恶心!化霖,你这样的女人,凭什么做祭司长,你不配,不配!”
短短几句话,便令向来高傲自负的化霖如遭晴天霹雳,活活气的她连身子都抖了。
“你闭嘴!该死,既然是你自己不想活,那本祭司就成全你!”化霖双眼猩红的抬手拢聚起灵力,施法就要取蓝衣女子的性命……
“师父。”我有些担忧的唤了二师父一声,二师父看热闹看的正入迷,被我唤回了神后,又拍了拍我的胳膊轻嘱咐了一声:“稳住,好戏还在后头呢!”
“后头……还有好戏?”
我有点脑子发懵了。
“去死吧!”化霖目眦欲裂的挥袖便朝蓝衣女子劈去一道足以当场取凡人性命的银色法力……
“化霖,不可!”又一道黑影伴着浓墨雾色出现在了蓝衣女子的身前,只消广袖一拂,便驱散了化霖劈过去的凶悍法力……
而化霖昂头看清那位不速之客的真容后,亦是不由自主的怔了怔:“三师叔……”
余下的女祭司们慌了神,齐齐向来者跪倒了下来:“见过三长老。”
三长老……祭司阁那位从不爱管闲事的三长老?
她今儿怎么也有这闲情逸致,出宫往这万丈红尘,人间烟火深处跑了?
我挽着师父摇头唏嘘:“三长老都来了,今日这京城长街,还真是热闹。”
二师父兴致甚好的凑近我道:“我就说今日这热闹管饱吧!莫着急,还有一个,在后面呢?”
“后面?”
“嗯哼。”
小祭司长、长老,还有……会是谁呢?
祭司阁三长老救下蓝衣女子后,无奈的瞧着化霖叹了口气,负袖凝声道:“你这孽徒!你师父来了,还不跪下迎接!”
师父……
我挑眉,心领神会了:“原来是冷霜大祭司啊。”
不远处的人群里多出了两队身披墨色祭司长袍,头戴黑纱,眉心绘红莲的妙龄女子。女子们并列左右,在水泄不通的人群间强分出了一条干净道来,道的另一头,身着仙鹤齐飞、明灯高悬的墨色广袖长裙女人手提白玉拂尘,面色肃寒,不怒自威的缓缓走进了众人的视线——
清冽目光盯紧了化霖,墨衣祭司长步步慢行,直到走至化霖的正前方两丈距离开外时,方稳重的停下了步伐,静候化霖的反应……
化霖呆呆望了自家师父一阵,眼底情绪翻涌,似惊惶,亦似不甘。
倔强的与自家师父目光对峙了半晌,方最终在面子上败下了阵来,慢吞吞的端平双臂,扣袖冲冷霜大祭司简单行了个屈膝礼:“师父。您老人家久居祭司阁,今日,怎也有兴致来宫外看看了?宫外嘈杂,对师父的修行,实无好处。”
一开口,便是浓浓的火药味。
冷霜大祭司这个掌管祭司阁二十多年的老狐狸自是不会在自己徒儿的面前落下风丢人,抬起清冷的一双美眸,慵懒瞥了化霖一眼,面无表情的冷冷反呛:“本座若不是一时兴起,恰巧出了宫,恐怕还瞧不见爱徒你如此风光的一面。”
“哪里哪里。”化霖不甘示弱的站直身,收了行礼的动作,师徒二人再不复当年那般沆瀣一气,如今再见,反而明里暗里,言语刀剑相向,“徒儿再风光,也没有师父您风光,徒儿的风光,都是师父您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