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哽了哽,满面红云,目光躲闪不敢看我,护着我的身子,踟蹰道:“辰儿,我会娶你……但是,未曾拜堂之前,本侯不能与你行周公之礼……会伤了辰儿的名节的。辰儿,你乖一些。”
我酒劲儿上头,满脑子浑浑沌沌,哪里还能顾得上他说了什么话,不悦的伏在他怀中昂头冲着他扯嗓子喊:“我不管!我就要!三哥你是不是不行!”
“……”他陡然呛咳出声。
未待他老脸潮红,精神紧绷的寻到下一个由头敷衍我,我便霸气的拽住了他的大手,强行扯着他往他的寝居走……
桐花蹁跹里,徒留不远处两头上遮芭蕉叶的家伙还在秋风中窃窃私语:
“啧啧啧,送上门的媳妇不要,咱家侯爷会不会真的……不行啊!”
“我觉着,不太可能,侯爷身体好着呢,咱们带兵打仗的习武之人,身子都挺好……不至于不行。”
“想不到帝女殿下喝醉酒以后,这么主动……”
“老黑啊,你说会不会,用不了多久,咱们安南侯府就要添个小侯爷了?”
“难说,侯爷今年才二十四岁,正是如狼似虎的年龄段……有个小侯爷,我看是迟早的事。砚北啊,你说咱们要不要现在就在府内准备一些,小侯爷的用品?什么小衣服小帽子,小拨浪鼓之类的?”
“我看成!”
“什么成不成的?小侯爷?娍娍有了?”
“咿,二小姐你是从哪冒出来的?”
“莲蒂你怎么也过来了!”
“我闲死了没事干嘛!说好了晚点一起去逮蝈蝈的,墨风你怎么又放我鸽子!”
“都这个时节了,哪里还有蝈蝈……”
“呜……”
“算了算了,等会儿带你去吃街头的糯米糕糖葫芦!”
“还是你仗义啊墨风!”
“对了,你就还没告诉我,你们刚才在说什么成不成呢!到底是谁有了?”
“……”
强拽着三哥进房间后,我倒是并没有真的对三哥的肉体下手……而是趴在他的身上睡着了过去。
孤灯摇曳的朦胧夜幕里,三哥抬起玉手,轻轻抚着我的脑袋,阖目将我往怀中抱的更紧了些。
……
七月十五,中元节,亦是我的生辰。
皇兄特意给我准备了生辰大宴,宴请满朝文武百官……可正当我收礼收的手软,兴致大涨时,赵相那个不识眼色的老东西竟然当着我的生辰宴上,出面弹劾刑部侍郎崔大人与吏部秦大人收受贿赂,错判冤案……
我皇兄有意要压下这件事,好留待我的生辰宴结束后再做审判,可赵相却是等不及了,咄咄逼人的言语催的皇兄无奈,当堂定了崔大人与秦大人的罪。可怜那崔大人与秦大人本都是父皇在世时倚重的大臣,都到了双鬓花白的年岁了,还遭赵相强势冤枉,在亲眼目睹了刑部刘尚书等人苦苦哀求君王下令彻查此案,还大家一个真相,可君王却无动于衷,并无下令重新调查此事,还他们一个清白的念头后,双双拔刀架在了脖子上,豪言壮志的向天吼了句:
“苍天开眼啊!吾等一生清清白白,两袖清风,今遭小人如此迫害,吾等不甘心啊!老天爷,我等冤枉啊——昏君,奸相,你们不得好死,大禹国,迟早要断送在你们手中!”
“帝女殿下,吾等誓死忠于先皇,忠于大禹国,今遭此劫难,是吾等之祸,来日必定是殿下您之祸啊!愿吾等之死,能帮助大禹国,拨乱反正……先帝,臣等为您尽忠了!”
“不要。”我失手打翻了桌上的琉璃茶盏,仓皇站起身,未等我再多劝阻,两位大人便一道儿抹了脖子,拔剑自刎,血溅华宫……
眼睁睁的见着两位昔日亦师亦父的老大人被逼自杀,我心下猝然一痛,一股热流从心底冲涌上了喉头,噗的一声喷了出来……
“娍儿!”皇兄大惊失色冲上来想要扶住我,奈何却被三哥抢了先……三哥铁青着脸用力推开了皇兄伸向我的胳膊,不假思索的将我从席位上打横抱了起来,当着文武百官的面,众目睽睽下,抱着我大步流星的往宫门方向赶,盛气凌人的吩咐了一句:“墨风砚北,回侯府!”
……
七月十六,因着崔大人与秦大人的事情,我同皇兄起了争执……
这是我从小到大,头一次与皇兄争吵。
而出乎我意料的是,向来纵着我让着我的皇兄,这次却并没有再向我服软,再纵容我半分。
帝王寝殿内,皇兄一袭玄衣伫立在条案前,红着眼睛蓦然扬袖打落了案上的青瓷茶盏,瓷器落地,啪的一声,碎成了无数瓣。
“朕是皇帝,朕难道连两个犯了错的臣子,都不配惩罚么!朕并没有下令将他们二人斩立决,是他们自己自戕而亡的!他们竟敢用死来威胁朕,朕若是向他们服了软,昨天是他们两个拔刀自杀,明天就该是别人用这招来胁迫朕了!朕这一路走来,有多么艰辛困难,朕只字不敢向你提,朕以为,你该是朕唯一的后盾,你该是最能体谅朕的人,可没想到,你竟然也会被那些乱臣贼子迷了你,开口质疑朕,凉娍,你真是太伤朕的心了,朕对你真是太失望了!”
“乱臣贼子?”我拧眉不禁嗤笑:“皇兄口中的乱臣贼子,指的是三哥么?究竟是从何时起,三哥堂堂镇国安南侯,也成了皇兄潜意识里的乱臣贼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