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康金山带领下,他们只得弃了长矛,抽出来腰刀腰剑来战蒋禾的刀盾手。
可是又哪里打得过呢?刀盾手只需左盾一撞,撞对方一个趔趄,然后顺势一刀便是一条人命。更何况康金山手下死士并无铁甲防御,只有一些腿部、身躯用竹甲进行防护,哪里抵挡得住蒋禾的进攻?
不出一时三刻,气势汹汹的康金山等人,便被蒋禾一鼓作气杀散了。
只是月黑风高,义军看不清敌人去向。把康金山等人驱赶出营地以后,陈长梃就连忙鸣金收兵,生怕蒋禾有失。蒋禾砸吧砸吧嘴,才只好遗憾的下令士卒撤回。
那康金山混在人群之中,才勉强逃得了一条性命,狼狈逃回到康家庄之中。
所谓“桀骜不驯”,便是说的此辈。就如同自然界的动物一般,有些动物天生就很难被驯化。而作为万物灵长的人类,虽然能够完成一定程度的自我驯化,但是依旧有一批人天生就不愿意屈居人下。
康金山就是典型的这种人,他哪怕平日里游手好闲,浑浑噩噩,也不愿意辛勤劳作,为人佣耕。
在乱世他是天生的草莽英雄,在太平时节便是潜在的犯罪分子。若是再有些知识文化,被人辅助,将来未必不能趁时而起,成为另外一个张顺。
只是如今张顺羽翼已成,而他却因为知识、眼界等原因,成为了螳臂当车的那个人。
他本以为自己凶狠难制,麾下又重金蓄养了三百死士,哪怕京师的皇帝老儿来到此处,也得“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
不曾想对方只是派遣了一个小小的头目,便打的自己落花流水,这还是在自己占尽先机,趁夜偷袭的情况之下。
康金山肝胆俱裂,连忙缩回城堡,再也不敢出城浪战了。
他这一龟缩不要紧,第二天陈长梃等人便轻轻松松围困了这康家庄,扼守了几处出入要道。然后,才悠闲自在的架起大炮来,对康家庄进行轰击。
这两门火炮都是张都督亲自借过来的红夷大炮,威力更胜张顺手中的几门将军炮。
张都督本就是接触过西洋战法之人,见李十安派来的炮手还是凭借经验开炮,便连忙指点了他们一番。
先让他们用不同角度和不同装药进行多次试射,建立初步的射击表。然后再选取合适的射表内容进行校正射击,这样便大大提升了火炮的精确度。
初开始康家庄听闻到义军的炮声,都吓了个半死。直到发现这家伙听起来响亮,看起来可怕,其实打起了不知道偏斜到哪里去了,才嘻嘻哈哈跑到城墙、射击孔等处看稀奇。
结果不曾想,看了半天,突然有一枚炮弹飞入人群之中,一炮打死了三五个人。有的还给打碎了,血肉横飞了一地,这才知道害怕,惊慌失措的到处乱窜。
只是等到后面几枚炮弹又打偏了,这才按下心来。他们只道是那些人运气不好罢了,此物并无出奇之处。
可是他们没想到,到后面炮弹越来越准,威力越来越大。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死亡,这才真正害怕起来,连忙逃入城堡、碉楼之中躲了起来。
这时候火炮的杀伤力便大大降低了,张都督观看了半天,这才命令那两门炮集中起来,打那一处碉楼。
这碉楼原本是用石块砌筑而成,上细下粗,非常坚固。十五斤的重弹打了上去,也不过发出沉闷的碰撞声罢了。
陈长梃观看了半天,不得其要,便奇怪地问道:“这红夷大炮好大的威名,怎么连这碉楼都奈何不得?”
张都督见不到别人看不起火炮,连忙辩解道:“此炮虽然号称红夷大炮,其实乃是守铳罢了。皮薄腹空,能多放炮弹,装药却不能多,不然容易炸膛。真正的千斤红夷大炮,炮弹不过十斤左右,装药两三倍,射程更远威力更大。若是攻城,则又需要铸造攻铳,攻城方可奏效!”
陈长梃听了,不以为意,便继续命令火炮进行轰击,直到当天晚上,好容易才轰塌了一处碉楼。
这下子陈长梃真坐不住了,连忙亲自向张都督请教道:“若是敌人明天依旧不降,只以此法攻城,吾恐年关早过矣!不知如今铸造攻铳,可否还来得及?”
第15章左右为难
等到张顺接到陈长梃的书信的时候,距离小年已经没几天了,张顺敏锐的察觉到其中的商机,连忙命令卢三爷赶快开市,售卖粮食。
原来这陈长梃攻城进展虽然不大,却依旧轻松的切断了康家庄向外进出的途径。如此这般,康家庄虽然空有堆积如山的粮食,却无法运输出去售卖。张顺便欲借此机会,大赚一笔。
只是钱财虽好,张顺却也清闲不得。家中几个婆娘好容易齐聚一堂,自然是勾心斗角、阴阳怪气、尔虞我诈。
你今天做个丸子汤,明天我就做个狮子头!你今天怀孕了,那就安心养胎,夫君晚上就不便去打扰你的清净!今天当家的给你买了一幅丝绸做袄面,明天就得给我买五尺做衣衫!总之吵闹的张顺头都大了。
虽然张顺颇有乐在其中之意,不过依旧担心陈长梃他们攻打康家庄不甚顺利。
凡事有利有弊。既然康家庄出入通道不多,那同时意味着一方面容易被围困,另一方面不容易被攻克;既然康家庄被围困的死死的,那么就导致康家庄囤积的粮食再也无法及时拿到市场上售卖,同时也意味着康家庄不惧围困,一时半会儿不会缺粮。
张顺没有办法,顾不上年关将近,干脆直接亲自率领五百士卒,并数十门火炮、三四十铁匠和张都督最近收集的二三千斤铁料一起赶往康家庄。
等到张顺赶到康家庄的时候,康家庄才刚刚被义军轰塌了第二座碉楼。
这些堡垒、碉楼借助山势而建,不但易守难攻。更是利用山中石头砌筑而成,坚固异常,红夷大炮轰击上去,也不过破碎一小块表皮罢了。
张顺便问道:“攻城为下,攻心为上。长梃可曾试着劝降一番?”
陈长梃闻言连忙应道:“义军轰塌第一座碉楼以后,便射入张慎言的《讨康金山檄文》和《告康家庄百姓劝降书》,结果庄内并无反应。我又派遣士卒高呼,历数康金山之罪,声称‘能绑康金山而出则赏银千两,能斩康金山之首级者,赏银八百两’,亦无应答!”
张顺听了,知讨巧不得,只好向张都督问道:“如今我又带来红夷大炮八门,将军炮五门,可以攻下此庄吗?”
张都督闻言摇了摇头道:“此庄历经几代人经营,早已固若金汤,坚不可摧。将军带来的这些火炮,除了红夷大炮之外,皆不可用。”
“而此类红夷大炮原是守铳,也可勉强野战攻城,只是遇此坚城,犹嫌火力不足。若是想破此城,要么铸造重型红夷大炮,多装火药,发射大弹;要么铸造飞彪铳,以巨弹从上砸落,避过石壁坚城!”
张顺斟酌了一下,问道:“如今唯有铁料三四千斤,当以铸造何种火炮为佳?”
张都督思索了一下,摇了摇头回应道:“铁料不足,皆不合用。若是铸造红夷大炮,非万斤铁料不可!”
张顺闻言不由大为头疼,这卢氏虽然也是铁矿众多,奈何冶铁不如阳城发达,及时自己面前凑够了铁料,也会因为质量参差不齐而发生炸膛现象。
若是自己等人从头冶炼,时间上又实在来不及,这可如何是好?
这时候铁匠头领刘钢突然说道:“将军,老朽倒有一言,不知当讲不当讲!”
张顺正无计可施之时,哪里有什么不当讲的道理?他便连忙说道:“但说无妨,若是见用,亦当有赏!”
刘钢闻言拜了一拜,这才说道:“主公手中的火炮我皆看过了,除了价值千金的‘黄金炮’以外,其余不过铸铁和熟铁而已。”
“以老朽之见,那二将军炮形制虽然有所不足,奈何以熟铁锻造而成,重量轻而装药多,无有炸膛之虞。反倒那铸铁红夷大炮,铸铁铸造而成,沉重异常,却不堪大量装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