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人消息最为灵通,在他们之间早已经传开了,出城夜袭的官兵“偷鸡不成蚀把米”,不但丢了许多性命,甚至战马都被人抢去了不少。
这个时候他们是多又不开眼,敢去上前挑衅?
至于敌袭,那是根本不可能存在好不好!
且不说从华阴到西安有二百里脚程,贼人和官兵一路奔杀,早已经踏破了脚底板,人困马乏。
更不要说如今官兵夜里又去折腾了半宿,估计他们连个囫囵觉都没有睡成,拿什么袭城?
其实这个心态也不能说不对,哪怕有战马代步的贺锦也早已到达了身体的极限。
随着战马的颠簸,浑身上下好似散了架子一般,愈发觉得身上的铠甲沉重了起来。
贺锦强忍住不适,猛地重进了闸楼里,然后一勒缰绳,这才放慢了脚步。
原来过了闸楼,迎面却是箭楼。
十丈有余的高大城楼耸立在面前,被其上密密麻麻的射击孔盯着,哪怕胆大如斗的贺锦也顿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虽然他知道那上面可能根本没有人,但是仍然忍不住战栗。
若是正常攻城,好容易才填平了壕沟,轰塌了千斤闸,然后迎面就遇到这么一个城楼。
任凭你如何英雄盖世,也能把你射成个马蜂窝,由不得贺锦不胆战心惊。
当然,贺锦放慢了脚步并非因为害怕的缘故,而是因为城门结构的问题。
这箭楼的开门和闸楼的开门并不直通,箭楼的开门在瓮城城墙的左右两侧。
贺锦率领麾下义军进入月城以后,只好沿着月城往两侧分流,走到城墙根部才看到在瓮城上开设的一座小门。
那月城之所以被称之为月城,就是因为其包裹在瓮城外面,如同一弯新月一般,故而称之为月城。
其实若是深究一番,这月城也不过是特异化的瓮城罢了。
进了瓮城之内,形势愈发凶险起来。
所谓瓮者,大肚小口陶器是也。这瓮城因其形状与瓮颇似,故而称之为瓮城。
这瓮城前连箭楼,后依城楼,左右设有城墙,皆高达十余丈。
贺锦站在瓮城之中,如同一只可怜的蚂蚁立在瓦瓮之中。
他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能看见上面一小片天空,其中压抑可想而知。
“你们是哪个队伍?”贺锦正急促不安之时,突然有人大声问道。
“直娘贼,你眼瞎啊!”“左金王”贺锦不答反骂。
刚巧他因惊惧而怒,和官兵因溃败而怒相差无几。他本又是延绥出身,和陕西总兵官左光先口音相近。
那人一听,只道他们是总兵官的嫡系,顿时不敢深问,老老实实打开了正楼城门,请义军入内。
贺锦刚一进城门,顿觉视野开阔了许多,紧绷的心弦也不由为之一松。
不多时,义军刚入城三五百人,贺锦便大喝一声道:“杀,给老子分成两队从左右两侧杀过去!”
这倒不是贺锦等不及了,而是此次官兵出城袭营也不过两千余骑。他这次出营突袭虽然不及两千,也有一千五之数。
那西安城门守卫又不是瞎子,虽然黑灯瞎火看不清面目,难道还不会数数不成?
“左金王”贺锦不敢稍有迟疑,被官兵觑出了破绽。
他连忙翻身下马,亲自带领士卒沿着正楼背后的楼梯直奔城楼之上。
官兵猝不及防,顿时大乱。
贺锦趁机冲上了城楼,见人便杀,见兵便剁,毫不容情,不多时便夺取了长乐门正楼。
而与此同时,城下的义军也借机夺取了正楼下面的城门。
然后双方上下夹击,反卷箭楼和闸楼两处。
西安长乐门设计虽然凶险,哪里料到敌人会从内部杀出?
不多时,义军从头杀到尾,除了部分投降和逃窜以外,大多数被斩杀当场。
“左金王”贺锦也顾不得歇息,连忙一边命令一司司长率领五百人驻守长乐门,自带千余人下城,沿着东门大街直扑城内。
沿着东门大街,从东往西分别为西安左卫、镇国将军府、咸宁县衙及总府等处。
那西安左卫早不堪使用,其中精锐亦被陕西巡抚甘学阔和陕西总兵官左光先抽调完毕,哪里有什么抵抗力?
听闻义军杀来,大为惊恐,顿时一哄而散,毫不抵挡。
还是秦王世子镇国将军朱存机听得动静,连忙带护卫逃逃往秦王府之余,又顺便派人通知了住在总府的陕西巡抚甘学阔。
那陕西巡抚甘学阔正在安睡,闻声不由掀被而起,顾不得衣冠不整,直奔旁边京兆驿,前去寻那陕西总兵左光先。
那左光先本来正在驿站臭骂尤翟远办事不力,夜袭不成反被贼破。
突然闻得动静,连忙穿戴整齐,带领二三百亲卫出门查看动静,正欲那陕西巡抚甘学阔,不由连忙问道:“抚军,不知外面何事喧哗?”
“不好啦,不好啦!贼人入城了,见人便杀,这西安城要完了!”陕西巡抚甘学阔手足无措,不由大声嚷嚷道。
左光先不由心里一沉,顿时反应过来汉武帝的一句名言:
贼可往,吾亦可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