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黄得功闻言一愣,仔细看那李延庚,只见他不过三十四五年纪,带了一顶四方平定巾,英姿雄发,气度不同凡响。
他本是辽东人氏,如何不知这李延庚正是大汉奸李永芳之子。
这李永芳身为第一个投靠后金降将,地位仅在汉人佟养性之下,一度掌管金复海盖四州,权势之盛,犹在大名鼎鼎的“三顺王”之上。
若这李长庚真心为鞑子卖命,恐其富贵不下诸王。
然而,就这样一个人,依旧义无反顾的反抗后金,实在令黄得功肃然起敬。
他不由连忙上前施了一礼道:“先生深明大义,保我汉民,果然不愧是我汉家好男儿!”
“将军谬赞!”李延庚连忙还了一礼,焦急道,“此地非说话之处,还请将军速速发兵,捉了‘孔贼’,某再为将军接风洗尘。”
“好说,好说!”那黄得功闻言也不客气,一边命令亲信陪着李延庚,一边连忙带队杀了进去。
那孔府正一片混乱,不知道多少仆人正席卷府内财物,骤然遇袭,不由呼号乱窜。
那黄得功一看形势不对,连忙捉了几个奴才,审问道:“孔府嫡庶亲眷何在?”
“已经……已经卷了金银财物逃了!”吓了半死的奴才,连忙纷纷招供道。
“往何处去了?”黄得功心里一个咯噔,连忙追问道。
“往北!”
“往南!”
“不对,是往西去了!”
……
一时间众说纷纭,各执一词。
黄得功难以决断,不由命令亲信领了一队人马,继续搜寻,自个则出了孔府又去寻那李延庚。
“将军,你这是?”那李延庚眼见黄得功刚刚进去,不知怎的又折了回来,不由满腹疑惑。
“孔府的人跑了!”黄得功一拍大腿道,“奴才们指东指西,一时间不知往逃往了何处!”
“什么?”那李延庚闻言也不由大吃一惊,不意煮熟的鸭子竟然飞了。
他略作沉吟,不由开口道:“鞑子自关内惨败以后,死伤惨重,如今广宁、东江和辽南又起战事,兵力四分,只有万余人马驻守沈阳。那白夫人但凡有点脑子,就不会前往沈阳求援。”
“唯有盖州,被授予孔贼有数年,其治下之民多系孔贼从登莱带来,忠心耿耿。故而以我之见,她定是带领儿女家眷逃往那里去了。”
这李延庚一通分析,看似颇有道理,却万万料不到孔有德死后,白夫人已经失去了核心圈的消息来源。
只是这过程虽然错的离谱,这结论却是出奇的准确。
“盖州?”黄得功闻言一愣,不由笑了,李延庚也笑了。
你道为何?
原来这东京城位于太子河东岸,而辽阳却在太子河西岸。
那白夫人一干人等若想前往盖州,无论走水路、陆路,都要渡过太子河,然后经由辽阳旧城。
如今太子河上水路正被义军所封锁,而辽阳旧城却是李延庚势力所在。
这白夫人“才自精明志自高”,偏生不了解当前局势,反倒自投罗网。
想到此处,黄得功不由连忙下令道:“传令水师,密切监督河上船只,但有人马渡河,都与我拦下。”
而李延庚亦下令道:“速派人通知李珏,于城门、码头、驿站等处探查动静。若有大队人马途径,速速报与我知晓。”
“那……二爷那边……”老渔夫犹豫了一下,不由开口问道。
“他?不去管他,让他好好的当鞑子的女婿吧!”李延庚不屑一顾道。
原来这“二爷”正是李延庚的弟弟李延龄,现被老奴赐名率泰,并妻以宗室之女。
这李率泰果然忠心耿耿,追随洪太东征西讨,颇受重用。
也正因为如此,这李率泰跟随大军退回辽东以后,一直在沈阳当值,不曾返回辽阳,这才有了让李延庚上下其手的机会。
“那……那敢情好,我这就去办!”老渔夫闻言一愣,连忙兴冲冲去了。
且不说黄得功、李延庚两人如何计较,且说白夫人、孔廷训和孔四贞一干人等离了孔府,在三五百家丁护卫下,浩浩荡荡出了东京城西门,很快就赶到了太子河岸边。
河水淼淼,竟不见半只渡船。
“母亲,河面上没船……”孔廷训观察了半晌,这才汇报道。
“找!”白夫人冷笑道,“有水就有鱼,有河就有船,不可能没有船!”
“听到没有?还不赶快找!”孔廷训闻言连忙对下属呵斥道。
不多时,便有士卒压着一个老人赶了回来,汇报道:“回禀小王爷,我们在一处水沟里捉住了这个老家伙,他在芦苇荡里藏了一条船。”
“一条船,一条船能成吗?”白夫人闻言皱了皱眉头。
“啊?女菩萨啊你不要杀我,别看小老儿就一条船,但是一次载十个八个人完全没有问题。”那老头早被吓得肝胆俱裂,一见来一个面善的,连忙跪求道。
“不要怕,只要你老老实实载我们过河,哪个敢动你一根寒毛,我替你做主!”白夫人不由开口保证道。
“好,那好,那你们可要说话算话啊!”小老头闻言不由大喜,连忙叩头道。
“嗯!”白夫人点了点头,连忙朝孔廷训使了一个眼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