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周钧走上前,打了个唱喏,说道:“我想提出一项新的物证。”
张楚平奇道:“新物证?”
周钧点头道:“新物证就是那30贯卖身钱。”
蒋育听见这话,先是一愣,接着急忙喊道:“那30贯早就被周定海私吞,如今哪里还能寻到?!”
周钧心道:蒋育伪造了签名和手印,除了周定海,故意逃避和第三者见面,或许他以为这场局设置的天衣无缝,但是他偏偏忘记了一样罪证。
钱。
唐朝这会儿的钱,和现世可不一样。
没有电子转账,没有承兑汇票,而是实打实的铜钱。
一贯铜钱加上绳子,差不多有4斤重,30贯那就是120斤,近乎于一个成年人的重量。
要想转移如此沉重的一笔『巨款』,这中间自然就会出现各种各样的问题。
想到这里,周钧没有理会蒋育的叫嚣,继续说道:“我父亲将那30贯卖身钱送到蒋育家中的时候,是四月初六午时二刻,而许管家上门寻那蒋育是未时一刻,这其中只有一个时辰不足的空暇。”
张楚平一边听,一边翻看案宗,的确如周钧所述。
周钧:“30贯钱沉重如山,一个时辰内,倘若想要搬出家门藏匿起来,无外乎两个办法。”
“一是以车为载,二是分携而出。”
“但是,当时是正午时分,事发之地又位于闹市,往来行人众多,况且周遭街坊都熟悉蒋育的样貌。”
“倘若以车为载,未免风险太大;而分携而出,又恐时间不足。”
“故而,蒋育别无他法,只能在许府寻他之前,在家中寻个隐秘之地,将钱财先藏起来,等到一切风平浪静之后,再将其偷偷取出来。”
听完周钧的话,其他人还在思考分析,那蒋育却怒道:“一派胡言,荒谬至极!”
周钧回过头来,笑着向蒋育挤了挤眼睛,脸上挂着一副『我就知道你会急』的促狭表情。
张楚平拍了一记惊堂木,朝周钧问道:“你是想说,那30贯钱现在就藏在蒋育家中?”
蒋育刚才莫名发怒,这一点已经让周钧确定,自己的推测并没有错。
于是,他对张楚平说道:“小民敢肯定,那笔卖身钱现在一定就藏在蒋育家中。”
张楚平侧过头去,看了眼身旁的县丞邵昶。
后者摇头说道:“搜过蒋家,并无发现。”
周钧说道:“那藏钱之地,想必是非常隐秘,但小民有一法可让蒋育说出那地点。”
张楚平和邵昶均是一愣。
前者朝周钧问道:“你刚刚可是说,有法子让蒋育自己说出藏钱之地?”
看见周钧点头,张楚平顿时来了兴致,开口道:“办法为何,速速道来。”
周钧:“小民需要几件物品,还望明府成全。”
张楚平:“说。”
周钧:“一张小桌,两把凳子,还有一方软布。”
张楚平问道:“就这些?”
周钧:“就这些。”
张楚平手一挥:“速去准备。”
不多时,周钧要的东西送来了。
只见周钧将桌椅放好,又将软布折叠成垛,放在了桌上。
张楚平和邵昶看着新奇,二人索性从堂上下来,走到了周钧身边。
周钧先是坐定在一张凳子上,接着手指向对面的凳子,对不远处的蒋育说道:“请入座。”
蒋育下意识的后退一步:“你意欲何为?”
张楚平朝蒋育喝道:“有我在这里看着,你还推脱什么,过来坐下!”
蒋育无法,只能坐到了周钧的对面。
堂上的其他人,包括录事、衙吏和捕快都纷纷围了过来。
周钧先是从怀中取出一份纸卷,摊了开来,上面画着一处小院建筑的布局地图。
有人顿时就认出了,画上的小院,正是蒋育之家。
周钧示意蒋育,让后者将左手手心朝上,放到软布上来。
蒋育犹豫了一会儿,将手放了上去。
周钧先是将三指并拢,搭在了蒋育桡动脉的位置,摆出了一个把脉的姿势,接着又将地图平铺在桌上。
看见这奇怪的一幕,张楚平有些摸不着头脑,朝邵昶问道:“这是要……问诊?”
后者也是一头雾水,不明所以。
他们却是不知道,在中医里把脉的动作,在西医里常常被用作于计算心率。
周钧就是想要在接下来的询问之中,时时刻刻知道蒋育的心率。
搭上脉后,周钧先是等蒋育的心跳平复下来,这才用手指着地图上小院正门的方位,开口问道:“你是将那30贯藏在了这里吗?”
蒋育冷哼一声:“不是。”
周钧又问道:“真的不是吗?”
蒋育提高音量:“不是!”
周钧将手指下移,挪到了地图上中轴连廊的位置,开口问道:“你是将那30贯藏在了这里吗?”
蒋育又是一声冷哼:“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