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璟帮他消了毒,扎了针之后,提醒说:“以后动物蛋白和海鲜发物尽量少碰,你也是学医的,不用我教你,自己的身体自己爱惜着点。”
沐泽有些讪讪,“我知道了。”
“嗯。”苏璟点点头,转身出了病房,留了句:“挂完点滴之后,自个儿拔针,我这里很忙,脱不开身。”
苏璟一走,沐风立马有些不爽,“这医生什么态度啊,找打不是。”
“他人就这样,一板一眼的,我这属于自残行为,他看了肯定不爽。”沐泽说着,拍了拍身侧的位置,“哥,你坐下来,我有事要跟你谈。”
沐风迟疑着,坐在了一边,“什么事?”
“你不准找沐阳的麻烦。”沐泽说。
沐风一愣,“你什么意思,怕我买凶杀人,弄死他啊?”
“我了解你,惯会行奸使坏。我可告诉你,沐阳是个公众人物,走到哪都有镜头跟着,你别小肚鸡肠的,为了今天这点破事,故意寻他事端。”
“……”沐风受伤了。他胸怀如此宽广,为人仗义,为毛都要说他小肚鸡肠!
好吧,虽然前一刻,他还计划着要不要绑架了沐阳,顺便给他整一场艳照门出来。
可弟弟居然看透了自己的心思,还他么胳膊肘往外拽,真是白疼他了。
心里突然不是个滋味,沐风站起身来,说:“我出去抽根烟。”行至了房门,又回头瞪了沐阳一眼,“你可别趁人之危啊,要是敢乱摸乱碰,我不弄死你丫的!”
沐阳:“……”
他这是在大舅哥心目中树立了什么形象啊!
沐风叼了根烟,一路溜达着出了医院,漫无目的的走了一圈,行至了婚纱店时,突然停住了步子,看着里面的婚纱有些发呆,想起了年幼时和花田的对话。
“小花,等我长大了,娶你可好?我会让你穿上最美的嫁衣,把最好的给你。”
“是像电视里头那样的白裙子吗?我妈说那叫婚纱,寻常人买不到的。”
“你要是喜欢,别说一件婚纱了,就是那天上的星星,我也摘下来给你。”
“那,我想要一千件婚纱,也可以吗?白的,红得,蓝的……”
“可以,我都会给你。”
“那好,小花以后就嫁给沐风哥哥了。”
……
微微一笑,沐风伸手搭在了橱窗上,轻轻描摹了一下婚纱的轮廓,然后取出了手机,给哥们打了个电话,“你那不是主营原创婚纱吗?”
“是啊,怎么了?”
“我要订制一千件婚纱,要每一件都是独一无二的。”
“卧槽,你不会是也想着做婚纱生意,跟我抢市场吧?”
“滚蛋,婚纱业都快饱和了,我没兴趣。”
“那你干嘛用?”
“求婚。”沐风笑了笑,“顺带给我装修一家婚纱馆,要高端大气上档次,别丢了我的人。还有,你和法国的设计师班不是有点交情吗,给我从他那整一件像样点的婚纱,我媳妇结婚当天可以穿的。”
“等等……”对方震惊了,“你要求婚了?!谁那么大本事,能入得了你的眼?”
“呵,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恋人,一般人羡慕不来。”沐风得意着,又补充了一句:“给我把事办好了,终生大事,老子很上心的。资金不够的话,去我那里支。”
“放心吧,您这可是大客户了,包您满意。”对方喜不自禁,又特别嘴欠的补充了一句,“可以的话,多结几次婚,多照顾我几回生意啊。”
“滚你妈的!”沐风骂了一句,挂断了电话。
一路溜达下来,心情好了许多。
沐风把玩着手机,迟疑着要不要给花田打个电话。有段日子没见着那小妖精了,心里还怪想的。
犹豫着拨出了电话,只听那小妖精迷迷糊糊地接听起来:“喂,沐风~”
“怎么,这么早就睡了?”沐风柔声问。
“嗯,昨天通宵录制节目,中午才回到家里,快要困死了。”花田嘟哝着,“嘿嘿”笑了笑,“想我了?”
“嗯,什么时候有空,来看我啊?”
“过一阵子吧,经纪人给我接了一部青春剧,让我客串一个角色。我本来只喜欢唱歌不喜欢拍戏的,可经纪人说拍摄地点是在岛城,我就应下来了。下个月开机,我尽量找借口早些过去吧。”
“好。”沐风笑了笑,听花田不住的打哈欠,提醒了他多休息,按时吃饭,便挂断了电话。
又走了几步,沐风行至了一个小书店,闲来无事,便进去溜达了一圈。
原本他是想着买一本财经杂志打发时间的,可眼神一转,突然看到了陶冶的诗集,犹豫着,付钱买了下来。
信手翻了几页,沐风的眉头皱了起来。几个月不见,那小贱人的写作风格怎么越来越阴暗了,他甚至从里面读到了轻贱生命的句子。
“让我就此睡去/落入泥土/以血肉做饵/滋养了蒲公英的花束/然后风过/就此散去/死去”
又翻了几页诗集,通篇的抑郁不得,寻死觅活,沐风的眼神变了变,合上了书本。
“装逼德性。”暗骂了一句,沐风回了医院,心想着沐泽也该挂完点滴了,不知道好些了没有。
上了三楼,沐风刚准备推门进沐泽的病房,却突然听到了两个小护士的对话。
“听说了吗,上个月自杀的那个人,刚才又被送进来了,他只是第几次了。”
“跳过楼,跌断了一根腿骨,腿没好利索,又服了毒,被人送进医院抢救过来了,回到家,又紧跟着上了一次吊,这一次就玩得比较原始,割脉!”
“这么能折腾啊,既然铁了心找死,还救他做什么。”
“你还真别说,听说他这次失血过多,能不能救回来还是个事呢。”
“可惜了,那小哥长得挺好看的,特别是配上一个烟熏妆,简直潮得要死。”
“听说还是个诗人呢。我说,是不是搞文学的人,脑子都有病。”
沐风的眼皮跳了几下,突然抓过了一个护士的肩膀,急切地问:“那人是谁,割脉自杀的那个人。”
小护士吓了一跳,摇摇头说:“我也不太清楚,好像姓陶。”
另一个小护士见有帅哥搭讪,急忙补充道:“姓陶,叫陶冶,陶冶情操的陶冶。”
☆、第43章底线
陶冶觉得这回自己真要死了,他已经听到了来自地狱恶鬼的咆哮声。
像他这种心里畸形的人,活该下地狱。
“陶冶,你他妈的要敢死,我就奸你的尸,然后肢解了下锅。”耳边嗡嗡的,不知是那只恶鬼说出了这么下流的话。
陶冶有些苦逼,这地狱里什么时候也做起了皮肉买卖,好端端怎么就变成淫窟了呢。
想着剧烈的挣扎,可惜全身都提不起力气,陶冶张了张嘴,蓦地飙泪。
沐风不顾医生们的劝阻,伸手摸了摸陶冶苍白的面孔,顺便拭去了他眼角的泪水,低声道:“别死,陶冶,未来的路还长着呢。”
陶冶又很想笑。日子长有什么用,多活一天就得多受一天的罪,不如死去。
沐风,多年前,你就不该救我。如今,你也不用再阻拦我。
那时,陶冶身上发生了一件惨剧,对他来说,关系了一生。当时,几个混混刚刚嗑了药,兴奋的要死要活,莫名其妙闯进了陶冶家中,不为求财,而是起了淫邪的心思,想着对那小白脸动手动脚。
陶冶人长得瘦弱,力气也小,整个人像是被人拎小鸡一样甩到了床上,然后欺身压了过去。
拼了命的反抗无效,陶冶突然抓了一只酒瓶,给身前的男人开了瓢,措不及防的,血溅了一身。
几个男人同时懵了,回神之后,其中一人率先给了陶冶一巴掌,“贱货,找死吗?”
陶冶抚上了火辣辣的脸,还想着反击却被人一把按在了床上,然后拳打脚踢的招呼过来。
几个人大概是被毒品麻痹了大脑,一时间只想着发泄,也没想后果,对陶冶殴打过后,突然有人抬起脚来,狠狠踩上了陶冶的裤裆,并且碾压了一下。
一阵撕心裂肺的疼痛传来,陶冶尖叫了一声,晕厥过去。
醒来时,他已经身在医院,几个施暴的男人离开了,是邻居家的男人听到了动静,帮他报了警,顺便喊来了救护车。
身下还在隐隐作痛,却没了其他的知觉。陶冶伸出手去,抚上了那空荡荡的位置时,突然长笑起来。
没了,居然没了。
他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啊,小小年纪父母双亡,之后没人要他,没人管他,他像条野狗一样长大,还要频频受人勒索敲诈。
现在好了,他连一个男人都算不上了,失去了所有的尊严,唯一还有的心跳,告诉自己还他妈的苟且活着。
去死吧,早该死了。可怜自己就算腐烂生蛆了,都不会有人给自己收尸。
夜里,他离开了医院,去到了海边,然后一点点走向深处。许多人都说大海就是故乡,它孕育了最原始的生命,然后一点一点,有了如今的人类。既然这样,他就回到故乡,回到那生命最初的地方。
然后,鼻子里,耳朵里,嘴巴里灌满了海水,肺里被呛了几下之后,他觉得差不过也该死了,可偏偏这时候,岸边杀过来一个男人,将他一把拖上了岸,二话不说甩了他几巴掌,怒骂:“操,你们城里人是不是吃饱了撑的,没事寻死。”
陶冶咳嗽了两声,看向了那夜幕下俊美而痞子气的男人,“你他妈才是吃饱了撑的吧,谁要你救我的!”
沐风二话不说,又甩了他两巴掌,“草你大爷,当老子大冷天的喜欢下水啊,冻出毛病来你给我治啊!”
陶冶平白挨了好几巴掌,顿时又急又气,张嘴咬上了沐风的手背,尝到血腥气了也不肯松口,直到沐风又一巴掌甩了下来,扇的他眼冒金星了才松口。
“我要告你人身伤害!”一连被揍,陶冶终于怒了。
“呸,你去告啊,老子去吃牢饭赚个舒坦,不比我整日奔波,连饭都吃不上强多了。”沐风说着,又给了陶冶一脚,“老子活的这么窝囊还没死呢,你他妈好端端地凭毛想不开!”
陶冶脑子一懵,突然又呲牙笑了笑,“既然这么难,不如一起死好了。”
“死?老子为什么要死?难为我在世上走了一遭,还没活出个人样来,着什么急去死。”
“你就确定自己能混出个人样来?”陶冶有些好笑,“你不知道这个城市里承载了多少希望,就断送了多少梦想。”
“那不关我事,老子既然来了,就一定要混出个名堂来,别看现在所有人都拿我当狗,以后,我要所有人都在我面前低头。”
“哦?你那么有自信?”
沐风挑了挑眉,“要不要来见证我的丰功伟绩,看看我能不能出人头地?”
陶冶怔怔的看向沐风,看他一脸的风轻云淡和从容自信,忽地笑出了声,“好,我便看看吧。”
这之后,陶冶为了沐风的一句话,苟且活了下来。他开始了新的人生,化起了浓妆,穿起了很潮的服饰,写着阴暗而畸形的诗词。他一边麻痹自己,一边放纵自己,一边找存在感,一边醉生梦死。
他唯一的,没有再去死。
然后,他真的等到了沐风出人头地,混得风生水起,成为了商圈里有名的钻石王老五。
可那时的沐风,根本不认识他。
“我叫陶冶。”没有印象了,就重新认识一下,陶冶认真的做了自我介绍,“我是个男人,是个gay,我来这里,是想着傍大款的。”
如陶冶所言,他缠上了沐风。这个男人既然不让自己死,他就有义务承担起自己未来的人生。
从一开始的纠缠不清到后来的情根深种,陶冶发现自己玩过火了,就此深陷了。
他放下了一个文人该有的矜持和自尊,为沐风洗衣做饭料理家务,拼了命的倒贴。他觉得只要自己努力了,沐风总会正视自己的感情,他不信自己多年的付出敌不过沐风一段儿时懵懂的恋情。
可事实却是,他输了。沐风那个深藏在心底的初恋情人来了,根本不费吹灰之力,就将沐风抢了回去。
沐风以一个虔诚的姿态抱着他的初恋,像是拥抱了整个世界一般。
陶冶知道,他不能再出现了,沐风的世界里已经容不下多余的他了。可是,他像一只寄生虫似的,依附着沐风活了这么久,如今失去了宿主,就没办法继续生活了。
死亡,是他必须再一次面临的选择。
“陶冶,陶冶……”耳边传来了沐风的呼唤。
陶冶从来没听他那样喊过自己,带着急切和痛心,乍听之下,还以为他是爱着自己的。
意识上拒绝回应他,陶冶紧阖着眼帘,不想再被这个男人耽误一次了。
沐风直起了腰,看向周围的医生,“他会死吗?”
“虽然给他紧急输血了,但他身体很不好,出现了几次休克,我们不能保证他一定会没事。”
“给我救活他,多少钱我都给。听好了,我要一个活蹦乱跳的陶冶。”沐风说这些的时候,面上有些阴森。
医生们有些蛋疼,“我们只能尽力而为,至于他能不能醒来,除了我们需要努力,他自身也得不放弃才成。”
沐风看向了陶冶,伸手贴上了他干净的小脸,“陶冶,我们这辈子不就是生下来,活下去吗,你放着大好的年华,怎么就想不开了。”
陶冶陷入了深度的昏迷,全身好似开启了免疫一样,主动屏蔽了外界的一切。
沐风收回了手,“算了,你要死便死吧,我不拦你。你死了,我会替你收尸,帮你安排丧事,让你活着的时候风华无双,死了也风风光光的。”说罢,离开了病房,去到了沐泽的身边。
沐泽不明白沐风怎么出去了一圈,脸色变得这么难看,有些奇怪的问:“哥,出什么事了?”
“没事。”沐风摇摇头,“打完针让沐阳先送你回学校吧,我还有点事,得在医院多待会。”
沐泽一愣,“哥,你不会得绝症了吧?”
“放屁,你想我点好中不!”沐风有些凌乱。
“那是怎么了?”
“我朋友陶冶,割脉了,正昏迷不醒呢,他也没个亲人,我得留下陪陪他。”
“陶冶割脉了!?”沐泽一惊,“好端端的,为什么?”
“……”沐风不知道怎么回答。事实上,他也不知道陶冶的自杀和自己有没有关系。若真是因为自己,那罪过可就大了。
“总之,你先回去吧,我留下陪陪他,他要是死了,我也得帮他收尸。”沐风说。
“你就咒他行了。”沐泽无语,“要不,我留下看护他,我好歹也算个医生。”
“不用了,你个半吊子的留下了也没用,赶紧滚蛋吧。要是白天有空的话,就过来帮我照看一下。”
“嗯,也好,我明天没课,跟你倒个班。”沐泽说着,拔掉了针头,然后拿止血棉止了血。
沐阳自觉弯下身去,拿了沐泽的一只鞋子,准备帮他穿上。
沐泽脸上一热,挣扎了一下,“不用你来,我自己就可以。”
“别动,按住了棉棒,别出血了。”沐阳说着,帮沐泽提上了鞋子,又给他系好了鞋带,然后去捞另一只鞋子。
沐泽有些尴尬的坐着,偷偷看了沐风一眼,只见他面色忧虑的倚在门框上,也没有理会他们这对秀恩爱的狗男男,当即松口气,弯下了身子,对沐阳说:“血差不多止住了,我自己来吧。”
沐阳突然抬起脸,亲吻了一下沐泽,“还是我来吧。”
沐泽脸上一红,突然瞧着沐风飞奔过来,一腿踹飞了沐阳,咆哮道:“你他妈想死啊!!”
☆、第44章狗男女
次日,陶冶脱离了危险,但是一直昏迷不醒,医生们检查了半天,实在束手无策了,只得跟一夜未眠的沐风说:“失血过多,还得多观察一阵子。”
沐风一把揪住了对方的衣领,“观察什么,不是说没事了吗?”
“这——”对方有些为难,却瞧着一身白大褂的沐泽走了进来,安抚沐风说:“别激动,陶冶身体本来就差,如今又供血不足,昏迷也是正常情况,歇两日,不会有事的。你也陪他一晚上了,回公司休息一下吧,顺便看看有什么要处理的。”
沐风揉了揉眉心,脸上的憔悴一闪而过,低头看了一眼面色苍白的陶冶,“那我先走了,有什么事赶紧给我打电话。”
“嗯。”沐泽点点头。
沐风走出了几步,又回过身来,说:“他要是醒了,你也赶紧通知我,这小贱人没我看着,我怕他又犯傻。”
“嗯,知道了。”沐泽笑了笑,心想他的老哥一点没变,嘴上是贱了些,心里却是热乎的。
一直看护陶冶到晚上,沐泽肚子有些饿了,瞧见沐风拎着两份排骨米饭走了进来,扬了扬手里的东西,说:“还没吃饭吧,一起。”
沐泽犹豫了一下,“别了,我就不留下吃饭了,要去个地方。”
沐风冷眼看了过来,“去哪?不会又是去见沐阳那孙子吧?”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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