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面浮满了残肢。
大风扯动船帆,鼓起嘶哑的低咆,水流急遽淌过,载着满江的尸首没入远边的黑暗。
浓重的血腥味犹在。
很快,又一场厮杀来临。
“走!”何盛将庄宝银从船舱里抱出,扯住甲板上的少年。
谢淮倏然侧首,半空中一点暗光撞进他眸中,放大,放大,在他清润如水的眸子里幻化成红袍黑刀的修士。
一道道破空声掠过少年的耳边,有几道暗影转瞬将至,如雨珠直坠。
两岸青山骤低了半截。
呼吸之间,数不清的暗影飞过了青山,围向小小的江心。
“带她走。”谢淮用力拂开何盛的手,看向他怀里哭累了正发懵的小姑娘,果决道:“快!”
敌人越来越多,甚至有好几个聚元境修士,何盛的精气神陡然一泄,绝望地拎住了长剑。
他抱着庄宝银转身,身形却诡异滞住,再不能挪动半步。
不只是他,整个江心的他们,乃至整个两岸青山上、半空中的敌人也都静止了,保持着固定的姿势。
唯有一双眼珠子还能转动,一张嘴还能张开。
大风撕扯船帆,死寂里,平静无波的江面倏然炸开一条水线。
水线飙至三丈,高似一面墙。
谢淮盯住那一线,心生不详之感。
果然。
大江里水雾骤动,气温寒至冰点,高高悬起的水线裹卷飞旋似白霜,凝成一道身形佝偻的实T。
无形而又恐怖的强者威压笼住全场,死亡压上了众人的头顶,心中惶惶,好似兽囚于牢。
那道裹着宽大黑袍的佝偻身影挥开江雾,缓缓行出。
他行如僵木,踏过水面时却如履平地,没踩出一丝水花。
“要不是老夫来得早,这两个小宝贝差点就因为你们这群蠢货丧了命。”
声音嘶老,像是一块腐蚀风化的朽木,老者从袖口里伸出一只死白枯瘦的手,灰黑的长指甲划过少年的面容。
少年握住剑柄的指节捏紧。
“真是俊秀得难绘难描。”
老者摸着谢淮的脸,很满意,被兜帽裹住的脸只露出大半个下巴,Y测测的低笑。
他大手一挥,先前被固住的众人身上一轻,恐怖的威压消弭,却无人敢动。
“恭迎艳副教主大驾。”
太上神教的红袍修士们齐刷刷跪了一地。
其它各国各教的修士跪也不是,站也不是,索性哆嗦嗦的半跪着。
老头不理,几步挪至被何盛乖乖抱着的小姑娘面前,她给吓住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一只模样可怖的大手伸了过来,按在她的脸上,又臭又痛,庄宝银再忍不住,透过泪水却看见少年对她轻轻摇了头。
哥哥说过,大妖怪最喜欢抓爱哭的小孩了。
“哇”的后半声被她吞了回去。
她眨去眼泪,看见少年的眼眸里腾起红色的光线,那些光线相互串联组成了奇怪的图案,占据了全部的瞳孔仁白。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快速划动,指尖漫起星点,星点连成了线。
那些穿着红袍子的坏人们和没穿红袍子的坏人们都低着头,她歪了歪头,看向抱着她的叔叔,叔叔的眼神让她很疑惑。
那只臭臭的大手还在摸她的脸,说着她听不懂的话。
“你们全是蠢货,狗屎。这么漂亮的女娃说杀就杀了?姜国唯一的血脉,何不养在太上神教长大?”
裹在黑袍子里的老头捏住庄宝银的脸,发出贪婪的叹息,那种贪婪近乎疯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