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他呢?
她不知道,似乎,他对她,也没有多少信心;对于那段摇摇晃晃的感情,也从来没有过信心。
想到这里,许诺深深的吸了口气,将有些纷繁的心绪压了下来,看着莫里安继续说道:“排除他的主动授予,那么偷创的意主动权,就不在顾氏这边,而在卓雅这边。而秦蓝抄一个案子不为了压倒对手,只为了针对我,似乎又说不过去。所以,这件事的发起,很可能不是秦蓝,而是邬倩倩。你对邬倩倩比我了解,你认为呢?”
在许诺抽丝剥茧的分析下,莫里安只觉得一直遮在眼前的乌云似乎正慢慢移开,看着许诺半晌,慢慢说道:“我想,我大约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恩,怎么回事?”许诺看着莫里安,等他的下文。
“邬倩倩想整你,而且知道你在顾氏,但不一定知道你和顾子夕的关系,所以想到用这一招。”
“但她不是企业中的人,要怎么和顾氏取得联络呢?这个联络人就是秦蓝。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秦蓝拿到创意,却不在最关键的时候用的作法。”
“那么,秦蓝又为什么要同意这件事呢,因为他能从这件事里得到更大的好处:第一,邬倩倩的父亲是工商管理局局长,而秦蓝回国的野心当然不止是做一个大区总经理这么简单,所以,邬倩倩一定是答应了他什么条件。”
“第二,允儿市长千金的身份,他怎么舍得不用?但在完全取得允宁和市长的信任之前,他又不能露了马脚,所以借这次的事情从公司离开创业,允儿是非帮他不可了。而且拉着邬倩倩在前面顶着,说好是帮允儿的朋友,才出了这个乱子,既有义气又达到目的,可谓是一箭双雕了。这也正好解释了,他为什么在接到总部的调查函后,加速了在网络传播的行为。”
“为的就是在片子传开后,公司丢不起这个人,只能牺牲某些条件与顾氏达成合解。这样一来,他免去了法律责任、又顺利的离开公司、还无法在业内继续混下去:这时候的他,不做生意做什么?允儿不帮他还帮谁?”
“所以,他这一着棋,算了好几步,但最终要的,就是允儿的资源,意外的收获,就是拉上了邬倩倩的资源。”
莫里安看着许诺,眸子里不禁有些忧虑:“只知道他利益熏心、现实自私,没想到他如此的处心积虑。”
“真是太可怕了,他居然能想这么复杂的事情。”许诺只觉得自己听得有些头晕,但至少还是听明白了----秦蓝为了能拿到允儿的资源,借了邬倩倩的手,导演了这么一出‘跨国公司偷取同行推广创意案’的丑闻。
“他对顾子夕在商场上的特点还是有一定了解的,所以才敢兵出险招,急速扩大偷窍成果。”
“只是我们大家这一次都把顾子夕给算错了:他竟然坚持司法程序,任何条件都不谈。”
莫里安看着许诺,思索着顾子夕的用意----他说的为了给公司管理以警示作用的话,真是只有鬼才相信。
或许,是为了许诺?
刚才许诺说到原以为是他布的局,或许他是想以法庭上给许诺一个答案。
“顾子夕的选择,让所有人都感到意外。”莫里安看着许诺,若有所思。
“他这个人是无利不早起,走法律程序也吃不了亏去。”许诺轻声哼哼着,夹了一块三文鱼,蘸了芥茉后塞进嘴里,却不想芥茉蘸多了,一下子猛咳起来,连眼泪都辣了出来。
“小心些,快喝口水。”莫里安忙将手边的温水递给她,又拿了纸巾将她辣出来的眼泪给擦干净。
“最后,卓雅答应他什么条件了?”许诺边咳边问道。
“也没什么特别的,都是抄袭者该承担的一些东西。”莫里安将谈判的细节一语带过,将面前的甜蛋卷推到许诺面前:“吃这个吧,味道不错。”
“恩。”许诺点了点头,夹起一个甜蛋卷,边吃边说道:“所以秦蓝还是会吃官司吧?”
“如果邬倩倩能找个理由承担下来,吃官司的就会是邬倩倩。”莫里安想了想说道。
“这个男人好狠。”许诺不由得直咋舌----算计了这么一大圈,拿到自己想要的结果,然后还能不承担任何责任。
“邬倩倩的父亲疼她疼得紧,这倒要秦蓝用什么招说服她来顶了。不过,以他的本事,我想还是有可能的。”莫里安轻扯了下嘴角,脸上的表情有一些莫明的忧伤:“毕竟,他是个善于伪装的男人,而邬倩倩只是一个不太有脑子的女人。”
许诺停下吃东西,看着莫里安半晌,呐呐的说道:“应该不会吧,虽然他耍了很多手段,对于允儿,他应该还是真心的。”
“希望吧,我会向允宁提一下,对于允儿,我实在不方便说什么。”莫里安摇了摇头,对许诺说道:“今天在路上接到她的电话,你也听到了。她竟然希望我把投诉函撤回来、或者把手上的证据不要交出去。”
“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允儿,这样的允儿,说实话,让我有些失望。”莫里安端起茶杯喝了一大口,眸底的伤感越发的明显。
“那是她的男人,怎么着也得维护的,你该理解才是。”许诺知道他的意思,只是,再聪明、再原则的女人,碰上自己男人的这种事儿,都还是希望能帮着化解一些的吧。
更何况,她的父亲是副市长,特权的事情从小见到大,即便有外企训练出来的职业感,关键时候的处事思路,还是会受成长环境的影响,其实真的是情有可源。怪只怪,秦蓝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阴损了。
“不说他们了,快点儿吃东西吧,冷了不好吃。”莫里安轻轻摇了摇头,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恩,什么时候开庭呢?到时候我是不是也要出庭?”许诺点了点头,边吃边问道。
“下周一开庭,要不要出庭,要看案子的需要。到时候律师会提前一到两天联络你。”莫里安想了想说道:“要出庭的话,也是代表顾氏,以证明那个创意是你的。”
“那我可以拒绝吗?”许诺低着头,声音轻轻的说道。
“可以,也可以庭外作证。”莫里安看了她一眼,柔声问道:“你不需要逃避。”
“我知道。”许诺轻轻笑了笑,便低头吃东西不再说话。
……………第三节:子夕.失望之后……………
“对了,昨天我把你冰箱的除味剂给扔了,去旁边超市买一个吧。”车开到小区门口的时候,莫里安想起来对许诺说道。
“哦,好。”许诺点了点头,在莫里安将车在小区门口的车位停好后,两人一起下车往超市走去。
本来只是要买除味剂,结果许诺又买了一大包纸巾;莫里安又买了一堆许诺爱吃的零食和酸奶,走出超市时,两人手里都拎满了东西。
“下次得列清单再出来,否则就买多了。”许诺笑着说道。
“总是要用的,早买晚买都一样。”莫里安眯着眼睛看着她,很家居的样子,让人不自觉得感觉到心情平和而微暖。
“唉呀,你下次别给我买零食了,我晚上总是会忍不住要吃。”许诺笑着摇头,拎着东西跟在他的身边。
这样家居的、小女人的样子,让已站在夜里等了她两个小时的顾子夕,看得心里闷闷的发堵、生生的发疼。
而莫里安和许诺在看见楼道口的顾子夕时,也不由得停下了脚步----三个人,就这样对视着,一时间竟没有人说话。
“你的眼镜,落在办公室了。”顾子夕将捏在手里许久的框架眼镜递给她。
“谢谢。”许诺伸手去接,简单的‘谢谢’两个字,却觉得声音干涩得难以成声。
当她的手握住眼镜时,指尖与他的指尖轻触,那样冰冷的感觉,让她不由得浑身发颤,下意识的抬头看他----脸色白得有些异常,身上还是惯常的白衬衣,只是外面套了件深蓝色的薄针织衫。
初秋的天气,其实没有那么凉,就连她,也还穿着中袖的衬衣。而身体一向很好的他,却穿上了外套,这让许诺的心微微一疼,又迅速的将目光调开,拿了眼镜便迅速的将手往回收。
顾子夕却大手反转,用力的握住了她的----温度虽然冰凉,力度却大,许诺用力的往回抽,却抽不动。
“你干什么,你放手。”许诺低声吼道。
莫里安紧皱眉头,将手中的购物袋放在地上后,上前一步,伸手握住许诺的手,看着顾了夕冷冷的说道:“请你放手。”
顾子夕却只是沉沉的看着许诺,低声问道:“要我放手?”
“是。”许诺冷声答着。
顾子夕却更用力的握紧了她,许诺只觉得他掌心的冷意,紧贴着她的肌肤,深深的渗入进她的身体,让她浑身一阵发冷。
而另一只握住她手腕的、莫里安的大手,却干燥而温暖----这样的一冷一热中,许诺抬头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被他握在掌心的手微一用力,慢慢的抽了回来。
顾子夕看着自己空了的手掌,又转眸看她被莫里安握住的手,半晌之后,抬眼看她低低的说道:“既然如此,那就罢了。”说完一阵急剧的咳嗽,转身大步往外走去。
看着他有些踉跄的背影,许诺的心里突然有种空洞的感觉----似乎,那被她压在心底的感情,随着他的转身,一下子全部被抽空了。
“顾……”许诺下意识的往前追出一步,在看到他脚步微顿时,立即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便又停在原地,只是看着他高大却冷意十足的背影发着呆。
“许诺,回去了。”莫里安紧握着她的手,那样一股温暖的力量,源源不绝的渗入她的体内,让她感觉到温暖的同时,更感觉到清醒。
是啊,她在干什么?
难道她还想回头、难道她还想挽回?
许诺,你清醒一点吧,难道你忘了他带给你的伤、你的痛吗?你只是他爱情里的过客而已----过了,就散了。
“我们、上去吧。”许诺慢慢转身,紧拽着莫里安,让他的温暖驱走自己一身的寒意,让他的大手给自己离开顾子夕的力量。
…………
顿下脚步的顾子夕,在听到他们离开的脚步声后,又重新抬起脚步慢慢往前走去----似乎他一切的努力,在她们并肩而来的笑意里,只是一个笑话。
就算爱,就算不舍,他是顾子夕,他不会让自己陷入这样尴尬的境地。
许诺,你是天底下最愚蠢、最狠心的女人。
顾子夕的脚步渐渐加快,走到车边,拉开车门坐进去,一阵上气不接下气的咳嗽后,发动车子往医院方向快速开去。
……
当爱情来临的时候
谁也想是天长地久
你的眼眸带一点温柔
闭上眼是否不再拥有
当分手来临的时候
谁也可以找一个理由
那道伤口痛过以后
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我应该习惯
没有你在身边那些孤单
也应该忘记
那些牵绊和遗憾
那一句情话
是你最后最伤我的话
也是上天对我的惩罚
算了吧
…………
“你跑到哪里去了,查房医生说你才住下来人就跑了。”张庭看到他回来,不禁一阵怒气。
“我休息会儿。”顾子夕的身体沉沉的倒在了床上,闭上眼睛,很快就传出重重的酣声。
看着他疲惫难耐的样子,张庭只觉无奈----一个三十好几的大男人,在事业上遇到那么大的困难的时候,都没有被打跨,现在却被一个小女生折腾得不成人型。
“张庭,我可以进来吗?”门外,是艾蜜儿怯怯的声音。
“进来吧,他睡着了。”张庭轻轻叹了口气,走到门口将门打开,让艾蜜儿进来:“你和他保持距离,他是重感冒,有轻微肺炎,你现在还没完全恢复,被传染了就是难办了。”
“恩。”艾蜜儿轻应了一声,站在距离床边1米远的地方,看着憔悴的不成人型的顾子夕,不由得一阵悲从中来:“那个许诺是怎么搞的,看到他这个样子都不晓得心疼的吗?”
“人家和他什么关系,凭什么心疼他。”张庭想起许诺回的信息,想想挺有道理----他们现在的关系,既不是夫妻、也不是恋人,当真没理由管他的。
“都是我不好……”艾蜜儿轻轻的低语着,想伸手去抚摸他的脸,却又不敢----一怕被传染、二怕被他知道了会骂。
“好了,他既然能一回来就睡,我看是想通了,你也别太担心,想想自己以后要怎么过吧。我看他是真的不会再管你了。”张庭看着一脸凄婉的艾蜜儿,心里也一阵难过----帮她看病也有十年了。以前,顾子夕是如何的小心呵护,那时候,谁曾想到过会有今天?
甜蜜的夫妻,竟成陌路。
“我、我们离婚了,他、他可以不管我的……”艾蜜儿将手塞进嘴里,止住要哭的情绪,慢慢转身,红着眼圈看着张庭说道:“我还有多长时间可以出院?”
“再观察两天,没有反复就可以了。”张庭有些心酸的说道。
“好,我明天约莫律师来谈谈,以后,我得靠自己了。”艾蜜儿说着,想要不哭,眼泪却仍是止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个她依靠了十年的男人、这个说要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那么决然的说不要她了。
连满载着两人最美好回忆的房子,他也不肯留----因为那件事,他是恨不得将自己留在他生命里的痕迹全部抹去了吗!
“子夕,对不起,我是真的真的太爱你了呀。”
“子夕,是不是,我的爱早已是你的负担?”
“子夕,知不知道,离开你,我可能真的活不了的。”
艾蜜儿看着子夕沉睡中仍然紧皱着眉头的脸,慢慢的转身离开----她心里是害怕的,她是真的不知道离开他以后该怎么生活。
只是,他不要她了呵,她再缠着他,只会让他更加的生厌,到最后,连梓诺也不肯给她了吧。
…………
顾子夕这一睡,就睡了足足有三天,似乎将这段时间所缺的睡眠全部补了回来;也似乎在这熟睡的三天里,让所有的事情,都有了个决定。
醒来后的他,目光变得更沉峻了。
“官司的事情进展怎么样了?”顾子夕坐在病床上,边批阅着这三天落下的文件,边问负责这个官司的张律师。
“目前的被告是卓雅,法官根据我们的诉状,要求我们这边的出庭证人有齐微、张亮和许诺。齐微和张亮本处于拘禁状态,我通知派出所就行了。许诺这边我还没有通知,想看你的意思。”张律师将卷宗递给顾子夕,对案子的进展一一解释道。
“按法律程序通知她,尽量说服她出庭作证。”顾子夕翻了翻卷宗,淡淡说道。
“好的,我今天就会通知,争取说服她出庭作证。”张律师点了点头。
“卓雅那边有什么动作?”顾子夕继续问道。
“他们亚太的VP已经离开中国,现在的事情由这边新任的总经理Jack全权处理。配合度挺高,所有渠道的广告都已下线。也积极提供了内部调查的证据给法官,整个案子的情况,对我们是很有利的。”张律师满意的点着头。
“恩。”顾子夕合上手中的案卷,想了想,看着洛简问道:“我们的片子完成得怎么样了?”
“新的片子已经完成前期拍摄,正在修片中,明天可以拿到成形的片子。被盗的片子,还在拍摄中。拍摄小样我已经发在你的邮箱里。”洛简指了指顾子夕手中的文件:“里面有进度报告。”
“好。在开庭前,开一个小型的记者招待会,也邀请卓雅公司的新任总经理和市场总监参加。相关流程你先做好,事前和对方沟通一下。”顾子夕沉声说道。
“好的。”洛简低头快速记着顾子夕的意见,只觉得大睡了三天后的顾子夕,似乎又回到五年前的模样----冷峻、果断、利益至上、没有温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