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先回酒店了,文部长说的这些资料,我先准备一下。”许诺不禁微微尴尬,当即便停下了脚步。
“你一个人先回去,到了给我发个信息。”顾子夕停下脚步回身看着好:“对不起,我情绪有些不好。”
“没事。”许诺勉强笑了笑,低头想了想,又抬头看他:“顾子夕,不知道这话是不是我该说的,不过,不管你们关系怎么样,她的出发点总是为你好。”
“有些事你不懂,你回去吧,我晚些联络你。”顾子夕的情绪有些烦燥,仍克制着脾气,伸手帮她拦了车,看她上车后,才转身回到路边,拿出电话给郑仪群打了过去。
“如果是因为你得到的这个项目,我宁愿不做。”
“你居然说出这种话来,真是让人失望。”郑仪群冷笑着说道:“商场上的顾子夕,不是说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吗?现在我放在这里让你利用,你还手软?”
“别人不是说,顾氏的总裁奸诈狡猾吗?怎么我看到这个顾子夕,能为了一时之气,连生意机会都不要?”
“子夕,即便你对我狠,我也认了,只是你这样的软弱,当真让人失望。”
顾子夕只是冷冷的说道:“不是每个人都值得被我利用的。”
“你就这么恨妈妈?”郑仪群恼怒的声音里,还带着疲倦的悲凉。
“你别告诉我,辛姨流产的事你不知道;你别告诉我,辛姨在深市无法立足的事,你不知道!”顾子夕一字一句,低沉有力:“郑仪群,我们两个永远不可能和解,你别再白废功夫了。”
“……”
“没别的事我先挂了,以后别再管我的事,也别找许诺。我们两个维持现状吧,千万、千万别让我恨你。”顾子夕的声音里一片倦意。
“子夕,你就不能不吃里扒外?我是你妈,她是你什么人?”电话那边的郑仪群,不由得恼羞成怒:“让那个女人留在深市,难道让她儿子来和你争顾氏?”
“你永远这么自以为是。”顾子夕失望的说道——他在替她赎罪,她不知道吗?
在那些事情发生以前,她是他心里最好的妈妈;是天下最能干、最漂亮的母样;是她亲手将他心中的完美女人的形象打碎,是她让他看到这世界最丑陋的东西。
这样的痛苦,她却从来没有了解过。
她以为,帮他得到权、得到钱、得到一切,他就开心了吗——谁来还他一个健康的父亲?谁来还他一个善良的母亲?
“就算你怨我、恨我,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我这一切都是为了你!”郑仪群似乎也被他弄得失望又无奈。
“你以后千万别再对我说‘为了我好’这四个字,我不需要。”顾子夕用力的闭了闭眼睛,‘啪’的一声挂掉了电话。
…………
三月的雨,还裹挟着冬天重重的寒意,还带着北方空气里特有的沙尘,打在身上不仅冷,而且脏。
而顾子夕一直坐在路边有着厚厚沙尘的石蹬上,似乎不知道这里的空气有多糟糕。
“辛姨,花店的生意最近还好吗?”
“才过完情人节、又过元宵节,生意好得不行,子安还在这里帮了我两天忙呢。”
“我在B市出差,有没有什么要我带的?”
“哈哈哈,又不是在昆明,在昆明就帮我带些便宜的花儿啦,B市可没什么可要的。”
“那是。”
“子夕,是不是又和她吵架了?”
“……”
“子夕,听辛姨一句,能接受的接受,不能接受的理解,不能接受又不能理解的,忽略。别让自己活在埋怨和责怪你,没有谁会为这样的你心疼。只有你自己。”
“我知道。”
“老板娘,那个盆景搬下来给我看一下……”电话那边传来顾客的声音,辛兰忙说道:“子夕,还有事吗?”
“没有了,你去忙吧。”
“老板娘,怎么这么慢,不想做生意我别家去买。”
“来了来了……子夕我挂了啊。”
‘啪’的一声,电话里只剩一片盲音,顾子夕的情绪却并没有因为辛兰的宽慰而好起来——甚至更坏了。
曾经的豪门阔太,连重回职场的机会都被那个人给阻断了——一家小小的花店,看尽人生的百态。
而她越是怡然,他就越是难受。
“辛姨,对不起。”顾子夕握着电话,任带着泥的雨打在身上、脸上,那么讲究的人,竟没有觉得脏、更不觉得冷。
直到天色渐渐暗沉,他才慢慢的站了起来,下意识的看了下电话——手机上,没有许诺的任何消息。
顾子夕只觉得心里一阵发冷,揪着被淋透的衣服,慢慢往停车场走去。
“许诺,于你来说,我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的旁人了吗?”
“许诺,你知不知道,我也会累、有时候也需要人来安慰?”
加大油门,车子在泥雨里快速开了出去,心情却如这北方的雨一样,又冷又湿。
…………
当爱情来临的时候
谁也想是天长地久
你的眼眸带一点温柔
闭上眼是否不再拥有
当分手来临的时候
谁也可以找一个理由
那道伤口痛过以后
眼泪一滴一滴地往下流
…………
车上的暖气开得十足,淋湿的衣服不再滴水,刚上车的那股冰冷的冲动,随着身体回暖的温度慢慢的舒缓下来。
“或许于我来说,所有的爱,都只能拥有一半——父亲的爱、母亲的爱、曾经蜜儿的爱、现在许诺的爱。”
“或许,这是一种宿命吧。”
顾子夕的嘴角噙起一丝苦笑,车速慢慢的放缓下来,直如他的情绪一般——收起所有的情绪,他还是那个喜怒不形于色的、高冷强势的顾子夕。
第四节,生病?他们还是相互惦念
酒店的大堂里,许诺将手上的表都看了不下二十次了,坐在大厅的沙发里,看着一个又一个的客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他还没有回来。
若是平时,她原本也不担心。只是今天,他的情绪不稳定,会不会出什么事了呢?真没想到,他的妈妈,对他情绪的影响会那么大。
许诺拿出电话,看了又看,却又不敢打过去——要是在开车呢?要是在躲雨呢?或者根本不方便接电话呢?
直到外面下起了雨,许诺再也坐不住了。她从沙发里站起来,走到酒店的大门外,眼睛没有放过任何一个从门前路过的人。
三月里冰冷的雨,斜斜的从空中打下,偶尔打在她的发上、脸上,只觉得寒意十足,却又不愿离开。
直到那辆熟悉的车自倾斜的通道直开到停车场,她一直悬着的心才算放了下来——长长的吁了口气后,对着双手呵了口气,转身快速往酒店里面走去。
…………
“许诺!”刚走到电梯口,顾子夕大踏步的脚步声便随之而来,还没转过身,便被他从后面搂进了怀里:“刚才,是不是在等我?”
他的声音,带着些鼻音的沙哑,听得她心里有些发酸,低头看着他圈在自己腰间的双手、感受着他贴在自己脖子上的、冰冷的脸,许诺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以为,我真的只是一个无关的旁人了。”顾子夕在她的耳边低低的说道,声音里有着少有的无助与虚弱:“许诺,不要推开我,你不知道我看到在门口等我的你,我有多开心、多雀跃。”
“没有啊,你是老板,还是我儿子的爸爸,我还是挺关心你的。”许诺的双手,轻轻拍在在他的手背上,努力保持着轻松的语气。
“好,那就保持这样的关心好了。”顾子夕将头埋在她的颈窝,低声说道:“只要还关心就好。”
声音里的落寞与无助、妥协与软弱,都让她感到心疼。本想推开他的手,又重新握住了他的衣襟,任他在这样情绪纷乱的时候,从自己的身上找回一点温暖。
…………
“啊嚏…啊…啊嚏……”从大厅到房间,顾子夕打了不下五个喷嚏了。
“顾子夕啊,我看你提感冒了。”许诺有些担心的看着他。
“回停车场的时候正好下雨,淋了一会儿。”顾子夕揉了揉鼻子,说话时带着重重的鼻音。
“你先去洗澡,我也要换衣服,都被弄得又湿又脏的。”许诺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皱眉说道:“我这套衣服很贵的,这算公费啊,你得赔给我。”
“许诺,能不能别这么现实?”顾子夕伸手揉了揉有些发疼的额头,不知道这个女人是真的分这么清,还是只想借这样的态度,拉开与他的距离——在松开她以后,她身上那瞬间的柔软,立刻被一层硬硬的壳给包裹了起来。
“我赚钱很难的,怎么能不现实。”许诺皱了皱鼻子,看着他无奈的眼神,不由得笑了:“反正不能白牺牲了,你出钱干洗也行。”
“行行行,你说怎么着就怎么着,你男人……你老板我,都快冻趴了,快进去吧,我要洗澡。”顾子夕拿卡刷开了房门,伸手将她一把扯了进去——只是在说到‘你男人’三个字时,看见她的神色立变,便立刻改了口。
“你去洗澡吧,我帮你烧壶水。”许诺装作浑不介意,快步的走到茶水区,拿了电水壶去洗手间打水。
顾子夕看着她略显慌张的步子,心里只觉一片暖意——在他情绪最糟糕的时候,她还在身边,多好。
“你刚才还说要冻趴了,这会儿又好了?”许诺打满水壶,转身看见他还站在原地,不由得直皱眉。
“进来好多了。”顾子夕微微笑了笑,进房间拿了衣服后,站在浴室门口看着她说道:“帮我泡碗面,我还没吃晚餐。”
“好。”许诺点了点头。
“恩。”顾子夕微微一笑,转身进了浴室。
…………
许诺检查了一下他房间的食物柜,原本酒店放的两盒方便面都没了——这个男人,不知道吃了几餐方便面了呢。
许诺摇了摇头,只得回自己房间去取。
“许诺——”顾子夕的声音从浴室里传来。
“我过去拿面,你这里没有了。”许诺应了一声:“你的门我不关啊,马上就过来。”
“好。”顾子夕的声音放松了些——似乎真是病了,竟然有些担心她在这时候扔下他离开:顾子夕,你是真的病了?还是故意的?
许诺轻轻摇了摇头,迅速往外走去。
回到房间,她也换了身舒适的便装,才从小柜子里拿了两盒方便面去到顾子夕的房间。
…………
“你还要多久,我现在泡吗?”许诺扬声问道。
“恩。”顾子夕低低的应了一声,声音似乎有些不对,许诺以为他是在穿衣服,便也没有介意。
直到面都泡好了,他还没出来,许诺才发现有些不对,站在浴室门口用力敲了敲门:“顾子夕?你洗完了吗?”
“恩,就好了。”顾子夕的声音低低的传来,沙哑的情况更加严重了,而且感觉到严重的无力感。
“你是不是发烧了?”许诺又敲了两下。
“好象有点儿。”顾子夕拉开浴室的门,看着许诺低低的说道:“有点儿烫,但不是很高。”
许诺惦起脚探了探他的额头,又探了探自己的,皱着眉头说道:“还有点儿烫呢,这都得有39度以上了。”
“哪儿有这么高。”顾子夕摇了摇头,走到沙发边坐下,只觉得浑身软软的提不上劲儿来。
“我照顾许言十几年了,恐怕比你有经验。”许诺快步走过去,倒了杯白开水递给他:“你先喝点儿开水,我下去拿体温计,顺便再买点儿药过来,这方便面就别吃了,一会儿叫粥上来吧。”
“外面下雨呢,别出去了。”顾子夕摇了摇头:“我一个大男人,就算病了睡一觉就好了,你就别折腾了。”
“行了,我先去了。”许诺不耐说完,便转身出去了。
顾子夕仰头将一大杯白开水喝完,看着那碗方便面却没什么食欲,整个人虚软的靠在沙发上,昏沉一片。
…………
许诺问清了旁边最近的药店后,向服务台借了伞便出去了——直到出了门,被风一吹,才发现自己穿着单衣就出来了。
想想也是很快的事,一咬呀,举着伞就冲了出去。
“温度计、退烧药、感冒药、还有……”许诺想了想:“还有那个物理降温的冰贴。”
“好的。”营业员看了许诺一眼,边拿药边问道:“姑娘不是我们这儿人吧?”
“不是。”许诺摇了摇头。
“这个天儿,我们这儿人可不敢穿这么点儿出门。回去赶快喝热水去,小心感冒了。”营业员好心的说道。
“好的,谢谢。”许诺拿了药付了钱,举着伞就冲了出去,衣着单薄的她,在北方的风雨中就似纸片儿似的,看着那营业员直摇头。
…………
“顾子夕——”
“顾子夕?”
“这人不会真晕了吧?”
许诺不禁皱眉,正准备回一楼找服务员,门就被打开了:
“怎么去了这么久?”顾子夕的声音更弱了,语气里还带着些许的不耐。
“进去吧。”许诺伸手一探,不由得吓了一跳——不过是一会儿时间,温度又高了不少。
顾子夕软软的点了点头,下意识的将身体往她身上靠去,连说话时冒出来的气,感觉都是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