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回去,你妈会不会怪我?”顾朝夕小声问道。
“顾朝夕怕过谁来着?”景阳斜眼看着她。
“喂,景阳,你再说!”顾朝夕的眉头立即横了起来。
“好了好了,不开玩笑了。”景阳轻轻拍了拍她,安抚着她坐下来,笑着说道:“以你的习惯吧,我妈倒是相抱孙子,我爸舍不得她累着了。”
“恩,那就在这边生吧,公司的事情也不用耽搁。”顾朝夕好似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似的,看着景阳说道。
“没问题,你在医院觉得无聊了,我拿文件去给你签。”景阳笑着说道。
“我看行。”顾朝夕也看着他笑了起来——谁说她嫁了个农民呢?她丈夫简直是天底下最有品味的农民。
夫妻俩儿边吃小点边聊天,休息完后,又各自回到办公桌前开始工作——他们之间一直保持着这样的生活和工作节奏,顾朝夕也从未因为怀孕而觉得有什么不便。
景阳偶尔从电脑里抬起头来看看坐在对面的,已经是他妻子的女人,偶尔还会有如在梦中的感觉——这么一个拒绝了他近十年的女人,真的已经嫁给他了,正怀着他们的孩子。
人生痛苦,莫过于求而不得;人生幸福,莫过于与心爱之人共度晨昏。
由痛苦到幸福,还好,他只用了十年的时间。
第三节:夫妻,小别胜新婚
两天后。
顾子夕知道许诺工作起来,基本上生活就没有规律了,所以也没有告诉她自己回程的航班号。
回到S市后,他直接先去了季风的医院,了解了许言的病情和手术安排后,将艾蜜儿的心脏医生介绍给了他,说是可以多咨询几家看看。
然后问了费用和时间的细节后,又叮嘱季风不要告诉许诺他来过,这才离开医院回家。
…………
果然,大白天的,许诺还趟在花房睡觉,身上盖着的毛毯大半都掉在了地上,桌上的电脑屏幕还在微微闪动,地上到处都是她手绘的稿纸。
“看样子,你必须有个独立的、有花有阳光的工作室才行。”顾子夕看她睡着这副得性,不由得直摇头。
只是,自走进家门起,他心里的疲惫感、艾蜜儿的事带给他的难过,全被家里这凌乱的温暖所代替——这才是家,不再是任何时候回来,都和出门时一样整齐得没有人气;这才是家,他爱的女人在这里等着他;这才是家,她在他的面前毫不设防、毫无准备。
顾子夕只感觉得身心全然的放松,放下行李后,走到她身边,将地上的毛毯拉起来帮她盖好。
“恩?子夕?”许诺微微睁开眼睛看了他一眼。
“恩,你睡,我去洗个澡来抱你进去。”顾子夕低头在她唇间轻吻了一下,温柔说道。
“你回来了?怎么不要我去接你。”许诺伸手揉了揉眼睛,看着他说道。
“航班不准时,所以就没通知你。怎么?不想睡了?”顾子夕矮身在她身边坐了下来。
“你刚才说洗澡来着?我去帮你放水吧。”许诺边说着,边抓着毛毯坐了起来。
“不用了,看你还没睡醒的样子,再睡会儿吧,我洗完澡过来抱你进去。”顾子夕轻轻拍了拍她的脸,将她按在软椅上,帮她盖好毛毯后,这才转身出去。
许诺不知道是白天几点才睡的,躺下后立即便又睡着了。
…………
顾子夕洗完澡后回到花房,许诺又睡成了他刚回来时看到的样子。
“女人,睡觉也不老实,难道做梦在踹老公?”顾子夕笑着,弯腰将她连人带毯子的抱了起来,大步往卧室走去。
…………
“恩,睡觉。”他不断的骚扰,让她不得安睡,挥了挥手后嘟哝着说道。
“你睡。”顾子夕从背后搂住她,让两人弯曲的曲线贴合得毫无缝隙;他温润的唇在她脖子间吞吐游移,越过背部的大手缓缓游移揉抚,将一周未见的思念、将不能陪伴安慰的担心,全倾注在这样的缠绵里。
“喂,你这样人家怎么睡麻!”许诺自他怀里转过身来,张嘴在他的唇间轻咬了一口,哼哼着说道:“我要睡觉。”
“乖,先陪我一会儿,一会儿让你睡。”顾子夕低头噙住她的唇,灵动的舌纠缠搅动,手下的力度也不自觉的加重了力度,贴合的身躯越发的发烫起来……
她显然抵挡不住他的热度,还有他唇里、手下的缠绵爱意,伸臂紧搂在他的腰间,热烈的回应着他——直到睡意全无、直到肆意缠绵、直到一波一波的热浪将她淹没……
…………。
“几点了?”许诺酸软无力的问道。
“下午四点。”顾子夕搂着她,轻声答道。
“我一点钟才睡的,有个地方老也找不到灵感,索性放了下来,把第一部分的PPT做完了。”许诺打了个大大的呵欠,将脸贴在他流着汗的胸前,无力的说道。
“不是说了许熬夜的吗?我不在家,你都无法无天了。”顾子夕不悦的说道,原本轻抚在她腰间的手,加重力道狠狠拧了她一下。
“喂,把我拧坏了。”许诺扭了一下,张嘴在他胸口狠狠的咬了一口。
“你把我老婆熬夜熬坏了。”顾子夕轻斥着说道。
“你老婆……”许诺抬头看他,不由得咧开嘴笑了。
顾子夕轻拍她的腰,看着她说道:“没把我老婆照顾好,你说你该不该罚。”
“你回来了就不熬夜了,好了吧。”许诺将手攀在他的肩膀上,贴着他的身体又往上蹭了蹭,看着他说道:“要熬夜做的部分,差不多都完成了。还着的那个部分,我需要出去走走,找找灵感。”
“很好,以后晚上的时间全部交给顾先生。”顾子夕轻笑,低头轻咬她的唇,慢慢的,由咬变成啃,又转为吮,直到又重新沉沉吻住了她……
“子夕,好累呢……”
“恩,那不动。”
“喂,你骗人……”
“我只说让你不动,没说我不动呢……”
“唔……”
春天三四月的天气、下午四五点的时间、天边黄昏的云霞一片、花房火红的指甲花儿开得灿烂,唯有地上凌乱的稿纸,如同房间里一地凌乱的衣物、一床凌乱的翻滚一样——肆意着、热烈着……
…………
这一次,在他停下的时候,许诺便直接睡着了。
顾子夕只是拥着她,看着她带着疲惫的睡颜里,嘴角自然上翘的笑意,心里只觉安心和温暖。
长途转机的飞行,他其实也是疲倦的,在一番无法控制的热烈后,倦意便席卷而来,原本看着她的眼睛,慢慢闭上——拥她在怀,慢慢睡去。
…………
这一觉,两人都睡了十几个小时,醒来的时候,都到了第二天的中午。
只是,顾子夕觉得浑身舒畅,而许诺却觉得身上象散了架似的酸痛。
“我想我今天可能没办法工作了。”许诺哀怨的眼神看着顾子夕。
“那就不工作,休息好了才会有灵感。”顾子夕拉着她纠纠缠缠,又缠绵好一会儿才起床。
“顾子夕,你确定你比我大9岁吗?”在他起床后,许诺抓着被子将自己光裸的身体裹成一团,看着他一脸哀怨的说道。
“千真万确。”顾子夕边套上睡袍边笑着说道。
“怎么我觉得,象是我比你大呢?”许诺皱着鼻子,叹息着说道。
“说明你该锻炼身体了,亲爱的。”顾子夕轻笑,在套好衣服后,俯下头去,在她唇间用力的吻了一下,弯着腰看着她笑着说道:“你再睡会儿,我去做早、做午餐。”
听他说做午餐,许诺的脸不由得微微一红,转过眸去不再看他。
顾子夕笑了笑,直起身体往外走去,出去时,细心的帮她将门带上了。
…………
许诺抓着被子,深深吸了口气,扭头看了看窗外,窗帘已经挡不住窗外明亮的阳光,显然又是一个大晴天。
居然睡了这么久,实在是太夸张了。可是,真的还很困呢。
许诺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决定为了自己可怜的小身板着想,还是继续再睡会儿好了——不知道他下午有没有工作安排,如果没有的话……
许诺的脸不由得大红——许诺,你到底是想他去工作?还是想他回来陪着你,想他这样疯狂的缠绵?
许诺不敢往下深想,抓起被子蒙住头,没一会儿,便又沉沉睡去——知道他在家里、知道他在身边,她浅眠的习惯便自然的好了起来。
或许,这就是依赖吧。
…………
顾子夕叫了外卖的午餐后,见许诺又睡着了,便也没有喊醒她,自己吃了后,将她的那从放在保温箱里,便去了花房,将她扔在地上的文稿一一捡了起来在桌上放好,又将她的电脑关机后,这才从行李箱拿出自己的电脑,回到书房开始工作。
“顾总,您是今天到公司吗?”
“明天下午。”
“这……您记错了时间吗?您是周一回来的,明天周三。”
“恩,所有部门总监明天下午3点开工作会议。人力资源部和海外业务发展部,明天下午5点开项目会议。”
“好的,我这就去安排。”
“两个会议你都要参加,关于第二个会议,你和法国公司的景总联系一下,他会给资料和题纲给你。”
“好的,我知道了。”
“恩,安排好后给我邮件。”
…………
打电话给林晓宇安排完第二天到公司的工作后,顾子夕便开始整理这次谈判的资料:根据双方沟通的备忘录,将后续要做的工作列了出来,然后发给林晓宇,让她以项目跟进人的身份,对所有事项,一一跟进,并随时汇报。
发完邮件后,看看时间,又两个小时过去了。
“真的这么累?还不起来。”顾子夕轻轻皱了皱眉头,起身准备去看许诺,眸光无意间看到放在书桌上的一个资料袋——印有公司的LOGO,不是他的,也应该不是许诺的,那就是谢宝仪送过来的资料了。
顾子夕眸光微沉,伸手将文件袋拿起来——显然,许诺没有打开看过。
想到这里,顾子夕的心情微微低暗:她对这件事是愤怒的,愤怒到不愿触及;她对蜜儿是排斥的,排斥到懒得理会。
顾子夕低低的叹了口气,将文件袋打开后,里面是几张A4的打印纸,还有一个相机储存卡。
顾子夕将储存卡拿在手里,翻开打印纸,是从电脑里下载下来的邮件记录——全是艾蜜儿和顾朝夕的来往邮件:从当年寻找代孕的人开始、到后来套朝夕的话,找到钟意为止。
除了对代孕事情本身的描述,就像做生意一样的冷血无情;言语间对那个咬牙谈价的许诺、对那个第一次后一整天没有起床的许诺、对那个怀孕后无助的许诺,极尽嘲笑侮辱之能事,似乎她们是这天底下最高贵的女人,而许诺,则是这世上最低贱的女人。
看着这份文件,顾子夕的手不禁微微的发抖——还好许诺没看,看过之后,她还能从容站在他的身边吗?还能安然躺在他的怀里吗?
顾子夕,你真是太大意了,怎么能将这种文件交到她的手里!
顾子夕紧紧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眼时,将纸一张一张的放进碎纸机里,片刻间,变得粉碎。
看完这几张纸,在心里对顾朝夕不由得生怒,而对艾蜜儿——心里那处曾经的柔软,倾刻间变得坚硬无比。
顾子夕转身去卧室,看见许诺仍然在睡,这才放心的回到书房,用了转换器将储存卡里的内容倒到了电脑上——画面拍得很稳、角度也很到位:一看就知道是行家拍的,而且是早就找好了角度的。
顾子夕的脸色一片阴沉,接着看下去,便看到了艾蜜儿端起咖啡泼在了许诺的头上,接而许诺一个耳光,将她扇倒在沙发上——这样撒泼发狠的艾蜜儿,是他第一次看到;这样强悍愤怒的许诺,也是他第一次看到。
两个他曾深爱的女人,因着他而变得风度毫无。
顾子夕沉沉叹了口气,心里说不清是什么滋味。
…………
“既然张大医生来了,我就先走了,以后这个女人的任何消息,请你不要告诉我的丈夫,她的生死,与我们夫妻再无关系。”
“……现在,他是我丈夫,你再缠着他不放,就是下贱、就是破坏我家庭的第三者。希望你记住,在这个至贱则无敌的年代,命可以贱,人不要贱。”
…………
直到听到这段话,顾子夕阴郁的脸上才多了一丝轻松的笑意——这个女人,也知道丈夫是自己的了吗?这个女人,也知道维护自己的主权了吗?
许诺,你真是让人惊喜。
顾子夕微笑着,将这段话又回放了一遍,不小心往回拉多了一些,却发现在平稳的画面里,偶尔还有闪光灯的亮度——有人拍照?
顾子夕不禁皱起了眉头,将这段视频又反复看了几次,基本确认是有人拍照的光亮,只是却看不清闪光的方位。
…………
“看什么呢?”顾子夕正仔细的找着闪光灯的方位,许诺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了他的身后。
顾子夕回过头来看她——敛着眸子的脸,带着淡淡的不悦。
“看顾太太维护主权的威风与霸气。”顾子梓伸手拉着她坐在自己的膝上,看着她满意的说道。
“我也是冲动了,她那种身体,要因为我有个什么三长两短,对你、对顾梓诺,我都没有办法交待过去。”许诺看着定格的画面,低低的说道。
“我说过,我努力让你只用一年的时间,抵过对她十年的习惯。在你心里,也应该做到——不要把她当做我的什么人。从此以后,她只是一个认识的别人。你的老公会为了一个认识的别人,而要你的交待吗?”顾子夕双手握着她的肩膀,沉沉的看着她。
“我心里怎么想,源于你怎么做。这是一种映射。”许诺也一瞬不转的看着他——他们相爱无疑,他们能共同面对死亡的威胁,唯这感情的细微之处,让人剪不断、理还乱。
“好,用你的态度,看我的努力。过去的终究只会是过去,而我们才是彼此的未来。”顾子夕点了点头,四目相对中,他们能在自己的眼里,看到对方的决心;能在对方的眼里,看到自己的信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