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那可以洗了再穿吧。”
“要是天气不好干不了呢?小孩子衣服要太阳晒,烘干机烘干的不行。”
“怎么办,好象你比我懂呢?”
“那我就当奶爸好了。”
“顾梓诺婴儿的时候是带得多吗?”
“不多,那时候比较忙,佣人和蜜儿带得比较多。”
“哦。”
“你去德国这几天,我接顾梓诺回来,昨天半夜给他电话了,他听说有照片可以看,兴奋得不得了。”
“喂,你们偷偷联络不告诉我……哎,这件就不要了,真的太多了。”
“这些麻烦帮我送到这个地址。”
在许诺的阻止下,顾子夕仍然买了几十套小衣服——而看着那些可爱的小裙子,许诺觉得女儿出生后,自己可能也会变得和顾子夕一样,要成了购物狂了。
*
回到家里,许诺坐在衣服堆里,拆着、看着,完全一副满足的小孕妇的幸福模样。
“喝牛奶了。”顾子夕伸手把她从衣物堆里抱出来,看着她脸上的笑意带着几分呆傻的模样,不禁低低的笑了,俯下头去,将唇轻轻覆在她的唇上,轻轻辗转着:“从现在开始,做个幸福的小妈妈。”
“要是许言在,一定会很开心很开心。”许诺伸出手臂圈住他的脖子,将头靠在他的肩上低低的说道:“她最希望我快乐、有人爱、有人疼。”
“不管她知不知道,你都要快乐,才不负她对你的期望。”顾子夕低头吻她,温柔说道。
“你一直爱我、一直疼我,我就会一直快乐。”在他温软的唇里,她低声轻语,隐隐的叹息,有对许言的想念——更多的,是对现在生活的满足……
*
下午,顾子夕回公司拿电脑,司机小秦则送许诺先去季风家里,接他一起去‘华安’国际公益基金投资管理公司,沟通以许言名义成立的基金组织事宜。
“季风,我来了。”许诺敲了两下门,顺势拿出上次季风留给她的钥匙将门打开:“季风,房子我让钟点……”
“季风,你这里有客人呢。”
许诺推开门,看见一个身材高挑,气质出众的女子,正拉着季风的手说着什么——而季风看她的眼神,却专注而沉凝。
许诺不自觉的心漏跳了一拍,眸子里不禁一片愤怒与不信。
“许诺,你来了。”季风转身看向许诺——看见她眼底的怒意后,下意识的甩开了湛蓝紧担着自己的手。
“我想着你的车很久没开了,过来接你去‘华安’。”许诺直直的看着那个女人,努力的压抑着眼底的愤怒。
“好啊,一起走吧。”季风点了点头,伸手拿了放在桌上的文件袋,对湛蓝淡淡说道:“走吧。”
“来接你的吗?你朋友?我希望我们能在路上继续讨论方案,我不习惯浪费时间。”一身西服套装的湛蓝,身上自然的散发出一股凌厉的强势
“不……”
“既然有人接你,那我就先走了。”季风拒绝的话还没说完,许诺悍然打断了他,转身拉开门就往外走——一身高级定制孕妇裙的她,没有湛蓝西服套装的凌厉气势,却另有一股强大的气场,让人无法忽略。
“许诺,你听我说。”季风快步追了出去,伸手拉住她的胳膊:“她是负责这次基金的投资经理。”
“知道了。你们在路上谈谈方案吧。”许诺神色淡淡的,用力扯下她扯在自己胳膊上的手,快步走到电梯间,用力的按着向下的键头。
“许诺,别任性,听我说完。”季风转身拦在电梯门口不许她上去。
“你是我姐夫,我姐姐死了,你连姐夫也不是了,我哪有资格在你面前任性。”许诺的眼圈微红,转身从楼梯间走下去:“你别跟着我下来,我不想和你演你追我跑的戏码。”
“季风,她是你小姨子,你不觉得你们这样不正常吗!”追到门口的湛蓝,见季风急着要解释、却又无力于许诺的强势时,不禁冷声指责。
“我和她之间的感情,不是你能懂的。”季风丢下一句话后,快速的追了下去。
“许诺,别跑。”季风快步超到许诺的前面,张开双臂抱住了她:“许诺,别让我担心。”
“你干麻担心我,我是你什么人,我姐姐不在了,我们就是陌生人、陌生人,我不要你担心!”许诺说着,不禁抱着季风哭了出来:“季风、季风,我不要你爱上别人、你不可以爱上别人……”
“我没有……”季风声音沙哑的说道:“她的眼睛是许言的!”
许诺不禁微微一怔,任眼泪流淌,却半晌说不出话来。
“我让她过来,是想让她用许言的眼睛,看看她曾经住过的地方。”季风轻声说道。
许诺越过季风的肩头,看着缓步而来的、一身气势的女子——原本与许言无半分相似的她,竟在她的眼里看到许言的影子。
是因为移情吗?只因为她的眼角膜是许言的。
许诺沉默着,只是直直的盯着她。
“就算你姐姐还在,你这样抱着姐夫也不太好吧?你姐姐不在了,是不是要更注意一些才是呢?”湛蓝看着许诺带泪的沉眸,心里不禁一紧——自己眼角膜的主人,也曾有这样一双深邃而迷人的眼睛吗?带着淡淡的氤氲之气,又如古潭般深邃清澈。
“就算你用了我姐姐的眼角膜,你也不可能成为她,你和她没有一点点相同的地方。”许诺轻轻叹了口气,松开拥着季风的双臂,看着他失望的说道:“季风,一点儿也不像。”
“倒是像你更多一些,强势凛厉的样子。”季风伸手帮她擦了眼泪,看着她低低的说道。
“你们还有事情要谈吧,我,直接去‘华安’公司等你们。”许诺抬头看了湛蓝一眼,只觉得心里五味陈杂——季风对她,有感觉了吗?
明明在姐姐去世后,他也该有自己的生活、自己的幸福,可为什么自己会这么的难过?
“我、我先走了,子夕在等我。”许诺黯然的将目光从湛蓝的脸上移开后,对季风低低的说道。
“一起吧,我只是个医生,我不习惯在路上谈工作。”季风紧紧抓住许诺的手,牵着她慢慢往楼上走去。
在与湛蓝擦肩而过时,季风停下脚步,看着她淡淡的说道:“我们直接去‘华安’,你出去记得戴上墨镜,眼睛现在还不能直视阳光、也不能看强光。”
“我身上最有价值的,怕是只有这双眼睛了。”湛蓝苦笑了一下,跟在他们身后,慢慢的往楼上电梯口走去——见他对这个小妈妈如此的维护,就算是有些畸形,她也再说不出讽刺的话来。
*
“在许言完全没有生命体征后,Ann告诉我有病人需要眼角膜,从许言丈夫的角度考虑,我希望她身上的器官用另一种方式得以延续;从医生的角度,我们几乎视这种捐曾为本能。当时你因为失血过多,还在病房输液,所以我没和你商量就签字了。”坐在车上,季风将事情的经过大致的讲了一下。
“从法律关系上来说,有丈夫同意就可以了,妹妹,原本也不是那么亲的。”许诺扭头看向外面,红红的眼圈,似是想起许言去世时候满身是血的样子。
“在她拆线出院后,去家里看我,知道我有成立基金会的想法,她又正好是一家国际基金会的投资负责人,所以我想由她来打理这个基金会,也应该是合适的。”季风伸手去握许诺的手,却被她用力的挣脱了出去,季风看着红着眼圈的她,不禁低低的叹了口气,低低的说道:“我和她之间,什么事也没有,你不要乱想。”
“你、你有没有一点点的想过,她会是姐姐的替身?”许诺看着窗外,低低的问道。
“没有,我只是在保证许言的眼角膜在她身上能完后的续存。”季风摇了摇头:“有时候也想,她能代替许言多看一些年的风景也是好的。”
“恩。”许诺轻应了一声,将头趴在车窗上,表情淡淡的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许诺……”季风看着她低声说道:“我和你说这么多,是不想你误会我和她有什么——许言不在了,你和肚子里这个孩子,就是我最亲的人。”
“你知道,对你、对这个孩子,我都有责任。”季风轻叹了口气,低低的声音里,有着隐隐的沉痛。
“我只希望,我能喊你姐夫的时间,能够更长些。”许诺似是自语的说道:“我知道这个想法很自私,不过你也知道,我向来都是个霸道的人。”
“所以,我是说真的,你以重新结婚了,我就不喊你姐夫了。在我的心里,没有一个人可以取代许言,就算她有许言的眼睛也不行。”许诺转过头来,看着季风定定的说道。
“当然,我会是你一辈子的姐夫。”季风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后,眯起眼睛看向窗外。
他记得在和许言结婚时,许诺曾说:当你不爱她了、当你厌倦她了,请你把她还给我,她或许是陪你走一段的爱人,却是我一生最重要的人。
那时候,他想,这个年轻的女孩,现实得不象只有二十三岁——连对永远的期待都没有,便现实的想到婚姻之后的厌倦。
后来许言也对顾子夕说过一样的话,那时候他才明白,她们姐妹不是不期待永远,而是不敢期待永远——她们习惯于窝在彼此的怀里取暖,对于彼此之外的所有人,都没有爱的信任。
到后来,她们开始相信爱情了,而许言却走了——他和她,依然是没有永远的。
现在,他面前的许诺,似乎又退缩回到当初那个把许言交给他的时候——不相信爱情可以永远、不相信一个男人能守住一份只有回忆的爱情。
“许诺,你相信爱情吗?”季风突然问道。
“每个人的爱情,都是不同的。有的人是一生、有的人是一段。”许诺轻声说道:“爱的时候刻骨铭心,时间长了,连记忆也模糊的时候,爱就没有了。”
“许……”
“到了,下车吧,今天我们是来谈项目的,不是谈爱情的。”许诺转头看着季风,红红的眼圈下,嘴角是努力的笑容:“季风,无论今后如何,许言在活着的岁月里与你相爱一场,她是满足的。”
许诺说完便拉开了车门,大步却沉稳的往前走去。
看着她倔强的背影,季风只觉得心里微微发疼——她是真的怪他了。
*
“合同细节我看过了,贵公司给出的投资回报率算是国际偏高水平,这一点我很欣赏。”顾子夕看着湛蓝,朗声说道。
“我们公司有这个条件和实力,做这样的承诺;同时我们也有足够多的项目,做资金的循环运转,以保证资金收益最大化。”湛蓝微笑着点了点头。
在谈判桌上,她就是一个专业而敏锐的投资高手,拿出的数据和分析的角度,连顾子夕也心悦诚服。
“接下来我们谈谈资金的来源方式:第一,是现有的200万在贵公司投资运作下的收益;第二,是我太太会从自己在公司的股份里,每年抽取一部分股利定期投进去。”
“按贵公司的操作手法,除去保证研究所、手术、宣传费用,并按这部分运转费用的15%做应急预留外,所有收益和定投资金,进行滚动投资。”
“但在投资操作上,按国际惯例,我们不会有任何形式的参与及干预,但投资项目、收益预期,我们必须有书面知情;每个月,必须有投资收益财报,交给公司的财务监管部门。”顾子夕看着湛蓝说道。
“没问题,这些都在我们的流程之内。”湛蓝点了点头,轻瞥了一眼一直没说话的季风后,对顾子夕说道:“我们这边的项目团队有两个,一个负责国际投资——国际投资的团队由我代领;一个负责国内投资——国内投资的团队由我们中方经理魏华先生带领。我们两人的投资资历,会在合同书的附件里有完整的呈现。”
“OK。”顾子夕点了点头,将手中的一份计划书推到湛蓝面前,朗声说道:“这是整个基金组织的运行结构。”
“基金组织的名称叫作‘言基金’,以季风先生妻子命名;组织的最高管理人员为季风先生;他除了管理整个基金组织外,还负责一切与研究所搭建、专业物品购置、救助项目审批、国际救援资援整合等事项。”
“至于其它的财务与行政人员,则由季风先生来组织完成;当然,这方面我会协助。我和我妻子会以顾问的身份,协助季风先生对整个‘言基金’的运营和资金运转情况,进行管理。”顾子夕见湛蓝认真的看着计划书的每一项,解释也就非常详细。
“也就是说,在投资回报方面,我们直接与两位顾问联络;在专业援助与内部管理方面,是与季风先生确认,对吗?”湛蓝很快抓住了计划的核心。
“所有的事情,都可以与季风先生确认,至于季风先生会与谁共同探讨,是他自己决定的事情。所以贵公司与‘言基金’的对接口,只有季风先生一人。”顾子夕慎重解释道。
湛蓝转眸看向季风,他的表情仍然淡淡的,对顾子夕的安排没有任何表示;而顾子夕夫妻这样的安排,显然对季风是完全的信任。
那么,季风如此的宠爱呵护许诺,与此有关吗?
湛蓝以投资人的方式思考着这个问题,脑袋飞速转动着,却从季风的表情里看不出任何端倪。
“我们对‘言基金’的运营模式没有任何疑议,如果各位对我们的资金管理能力同样信任的话,我想这个合同是不是可以确认下来。”湛蓝拿过一直放在魏华手边的三份合同,分别推到季风、顾子夕、许诺的手边。
三人接过合同,都低头认真的看了起来,最后还是顾子夕最快看完、季风并不是太懂,所以见顾子夕看完后,也表示没有意见;倒是许诺一直保持的工作习惯,让她看合同的速度非常慢。
“顾太太是有什么疑问吗?”湛蓝淡淡问道。
许诺从合同里抬起头来,看着湛蓝微微皱了皱眉头。
“我太太看合同的习惯是斟字逐句。”顾子夕淡淡解释道。
“那您请继续。”湛蓝轻挑眉梢,几不可闻的笑了一下,淡淡说道。
许诺也不说话,低下头去继续看合同,边看边在旁边的稿纸上记录着什么,大约又过了二十分钟,才算全部看完。
“我还需要十分钟。”许诺合上合同,拿起手边的稿纸走到顾子夕身边:“这几个问题,我不是很明白,能给我说说吗?”
顾子夕拉开椅子扶着她坐下后,将她记下来的问题一一解释后,看着她问道:“明白了吗?”
“可以了。没有其它问题了。”许诺点了点头。
“好。”顾子夕看着她温柔的笑了笑,抬头看向湛蓝:“OK,我们双方签字。”
说着便将自己手边的和许诺刚才看的,全部递给了季风,由他代表‘言基金’的负责人人与‘华安’投资公司签属合同。
*
“合作愉快!”双方签案字后,湛蓝起身向季风伸出了右手。
“合作愉快。”季风伸手与她轻轻相握——手指间的凉意,让湛蓝微微发愣。
“200万资金我们会在七个工作日内打到合同所列帐户,贵方可以先做短线投资,工商备案我们大约会在两个月时间确认下来,到时候再来筹划第一批资金的使用。”顾子夕站起来,与湛蓝和魏安象征性的握手后,便扶着许诺站了起来。
“OK,我大约也需要五个工作日,在系统里处理合同。”湛蓝点了点头,对着顾子夕却看着季风说道:“为了感谢几位对我们的信任,晚上我们请吃饭,不知道可否方便?”
“我和我先生要准备出差的事情,恐怕没时间。”许诺也看了季风一眼,沉声应道。
“那季先生呢?”湛蓝略显温婉的看着季风:“我们以后还有许多事情需要沟通,所以我想,前期更多的了解很有必要。”
季风轻瞥了她一眼,淡淡说道:“我的本职是个医生,不习惯在饭桌上谈事情,有事沟通可以直接给我电话,或者我到贵公司来都一样。”
湛蓝没想到他拒绝得这样干脆,嘴角一直保持的笑容不由得多了几分尴尬。
许诺若有所思的看了湛蓝一眼,轻声说道:“子夕,我们先走吧,我有些累了。”
“湛经理,魏经理,回见。”顾子夕与湛蓝和魏华打了招呼,便揽着许诺转身往外走去。
“季先先?”湛蓝低喊一声。
“两位回见。”季风淡淡点了点头,转身快步往外走去。
看着他淡然无波的表情,湛蓝又觉得自己刚才的想法过于龌鹾——这样一个如霁月般明朗的男子,怎么会为利益而动。
只是,他若真是对一个死人如此的死心踏地、又多少移情到这个小姨子身上,她倒是真真正正的没有机会了……
*
“许诺,我要怎么说你才不生气?”一楼大厅里,季风看着面容冷淡的许诺,不禁只觉无力:“你今年也二十四岁了,你不能将自己臆想强加于我的身上,然后认为这是事实。”
“怎么回事?”顾子夕低头看着许诺——他当然看出许诺的不对劲:红红的眼圈、低落的情绪,都说明她有事。
原本想等回家后问她,倒不想季风在这里给提了出来——显然,她的情绪与季风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