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她的路,终究不还是要一个人走
景阳低低的叹了口气,看着她无奈又温润的说道:“子夕进去虽是所有人都不愿意看到的结果,但这结果也在我们的预料之中。”
“在舍与得的选择上,他选择舍弃三年的自由,得到彻底打跨顾东林的机会。这是他的选择,我们只有支持。”
“是啊,他原本也是个为达目标不择手段的人,所以为了那个结果,舍去三年的自由算什么、丢下我自己在外面又算什么……”许诺用力的推开面前的小碗,一整碗燕窝全泼在了电脑键盘上,看着瞬间黑屏的电脑,许诺不禁趴在桌上哭了起来。
“我们心里的许诺,不是这样的……”景阳低低的叹了口气,缓步走过去,将大手重重的放在她的肩膀上。
“你们心里的许诺,就该是个无敌金钢、就该什么事都自己扛下来……”许诺将脸埋在臂弯哽咽着。
“许诺,去公司吧,别让梓诺不要再担心你。”她声声控诉,让景阳无言以对——除了拿梓诺说话,他根本就不敢再提顾子夕。
一个24岁的女子,将姐姐的生死放在肩上独自扛了十几年,现在又要独自一个人扛起两个幼子——而她一直都知道可能的结果、却一直都拼尽全力的努力着。
直到现在、直到子夕离开,她所有的情绪才爆发出来。
她只是不堪负荷了,却从未当面给顾子夕一点压力——年轻的女孩,她要多少坚韧、多大的毅力,才能坚持到现在!
“顾梓诺说,妈妈现在的样子、象从前的妈咪……”景阳的大手,用力的握着她的肩膀,希望手心的温度,能让她多少感觉到一些安慰。
许诺微微震惊,慢慢抬起头来看向景阳:“他这样说?”
“恩,听得出来,他喜欢原本模样的你;听得出来,在他的心里,你是比蜜儿更好的;以前的你是让他骄傲的、现在的你是让他担心的;”
“所以许诺,振作起来——谁又能知道,再坚持一下之后,会是什么结果?你经历了那么多,何妨,再坚持这一次!”景阳看着她,温润而坚持。
“景阳,谢谢你,你是个顶好顶好的朋友。”许诺在景阳淡然淳和的目光里渐渐平静下来,看着他轻轻点了点头:“如你所说,坚持了那么久,我不在乎这三年。”
说着,眼泪却仍是忍不住的流了下来:“这一生,或许终究没有一个人可以一直陪着我;这一生,或许我终究得自己一个人坚持着。”
“许诺……”看着她平静的语调里,眼泪却止不住的往下掉,景阳只觉得一阵心酸。
“我这周要回品尚,伽蓝的第一组创意需要定稿了;下周去公司。”许诺伸手擦了眼泪,沉静的说道——没有征求意见,只有决定和告知。
“好,有些需要你签字才能生效的文件和票据,就压到你下周一去公司一起签。周一早上9点部门例会,你到时候提前半小时到,我和宝仪会有资料给你看。”景阳点了点头,细心叮嘱着她。
许诺黯淡的眸光微微闪烁了一下,似是想说什么,终究还是什么也没有说。
景阳转眸看了一眼被淋湿的手提电脑,微微皱眉说道:“电脑我拿去帮你修,有没有保密的文件?”
“没有。”许诺轻轻摇了摇头。
“好,今天就好好休息,品尚那边我和黄宪打过招呼,你的工作时间绝对的自由;伽蓝的项目,如果你想放弃,毁约也没有问题。”景阳边帮许诺收着电脑边说道,声音里的淡然与凛冽,与许诺熟悉的那个景阳,完全判若两人——与顾子夕的气势,倒是像了个十分!
想来,平时那个懒散而温润的景阳,也不过是种表面的假像——能得顾子夕以性命相待的人,又怎可能是温润无害的;顾子夕长达十年报复计划里重要伙伴,又怎可能是表面看起来这般的温雅淳和。
只是他待自己,一直以来都是极好的,这就够了;他这般的气势在公司坐镇,想来也是万无一失的。
许诺微微低下头,眸底依然落寞与寂然——他们的世界、他们的高度,自己终其一生,或许都达不到吧。
*
景阳走后,许诺强迫自己什么也不想,回到卧室沉沉的睡了一觉。
顾梓诺回来的时候,她已经和张妈一起做好了晚餐等着他;两个人的晚餐,未免显得有些冷清,只是张妈是绝不和他们一起吃饭的,而Marry平时租住在隔壁的公寓里,也会在晚餐离开。
所以,他们也在慢慢习惯这样的冷清——加之都各怀心事,气氛也就显有一种让人难受的紧张。
“许诺,你今天看起来不错哦。”顾梓诺看着许诺说道。
“电脑坏了不能工作,下午狠狠睡了一觉。”许诺笑笑说道。
“怎么会坏了呢?我帮你看看。”顾梓诺放下碗筷看着她。
“下午景叔叔来过了。”许诺答非所问的说道。
“你和景叔叔发脾气了?”顾梓诺了然的点了点头。
“顾梓诺,你能不能别这么聪明。”许诺翻了翻白眼,看着他笑着说道。
“这不算聪明吧……”顾梓诺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难道你用电脑砸他了?”
“我有这么暴力吗?”许诺不禁失笑,看着他摇了摇头淡淡说道:“水杯被打翻了,泼在电脑上。”
“哦,那景叔叔一定帮你修。”顾梓诺点了点头,重新拿起碗筷开始吃饭。
“你对他倒是了解。”许诺点头表示他猜对了。
“大姑妈脾气也不好,都是景叔叔让着她。”顾梓诺似乎很了解的说道。
“恩。”许诺轻轻点了点头:“我明天要去品尚交创意初稿,下周就要去爹地公司工作了。”
“哦。”顾梓诺停下筷子,抬头看向许诺:“许诺,我希望你好好的。”
“我会好好的。”许诺的眼圈微红,伸手用力的揉了揉顾梓诺的头发,柔声说道:“顾梓诺,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没关系,我们一起加油好不好?”顾梓诺睁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一瞬不眨的看着她。
“好啊。”许诺轻轻点点头,举起拳头与他相互击了两下,小声说道:“加油加油。”
顾梓诺软软的笑了,低下头大口的吃饭,似乎久悬心里的担心终于放下。
看着安心下来的顾梓诺,许诺不禁敛下眸子,暖暖的笑了——太多的事情她无法控制,那就做好自己,至少:儿子还需要她;至少:她的努力,能让儿子安心快乐。
*
晚上,母子两人一起去楼下散了会儿步,顾梓诺象个小大人一样,不时的照顾着许诺的心情和需求,让许诺只觉一阵心酸的难过。
在看到树后隐约躲闪的人影和闪光灯后,许诺不禁微微皱眉,牵着顾梓诺转身往回走去。
“让景叔叔安排几个保镖吧。”显然,顾梓诺也看到了那些人。
“一会儿我给景叔叔打电话。”许诺点了点头——她自己应该没有太大问题,反而是顾梓诺,该是那些人的主要目标。
*
“景阳,帮我安排两个保镖给顾梓诺。”
“恩,有人拍照,不知道是记者还是其它什么人。”
“我不需要。”
“我有分寸。”
“恩,明天早上你带他们一起过来,介绍给顾梓诺。”
“好,谢谢,再见。”
打了电话后,去到顾梓诺的房间,看着他熟睡的小脸良久,才起身回到书房,拿了顾子夕的电脑,准备重新做伽蓝的创意PPT。
打开电脑,桌面是一张一家三口的搞怪婚纱合影,顾梓诺被风吹起的裙摆圈住整个小身体,低着头的表情,几分搞怪、几分调皮、又有几分害羞;她和顾子夕齐齐的看着他,眸低是为人父母纵容的宠爱——那样宠溺的眼神,任谁也不会觉得他是个冷酷无情的男人。
只是,还不够重要吧。
许诺将头慢慢的趴在了电脑上,轻轻闭上眼睛,让自己这样酸涩的情绪慢慢发酵……
第二节,最懂她的,一直是最好的朋友
“许诺,还好吗……”电话是莫里安打过来的,温润的声音里隐藏着淡淡的担心。
“莫里安,你怎么才打电话给我……”莫里安熟悉的声音,轻易的搅起她心里所有的无助与委屈——所有的人都在为顾子夕着想,只有他,是为自己的。
知道不该在他面前有太多的情绪、知道自己的伤心并不适合让他来安慰,只是这每天在顾梓诺面前假装平静的压抑,让她觉得自己都快压抑得发疯了。
“顾子夕的事情我知道了。”莫里安轻轻叹了口气,在电话里轻声说道:“你别太难过,他是个能掌控局式的男人,这三年于他来说、于他的家族来说,未尝不是另一种交换,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是啊,在他心里,永远是家族、永远是生意最重要……”许诺的声音低低的,神情里一片黯然。
“许诺,男人的选择,有时看似无理,其实是一环套着一环的。这每一环里面,都有和你有关的问题要解决。”电话那头的莫里安,似是轻轻叹息着,只是这叹息声却轻得让人无法察觉:
“就象我们做一个创意,有时候你选择的关键词和产品本身看起来毫无关联,却只有创意者自己才懂得,唯有这最核心的一个关键词,才是创意的灵魂,能够将产品和消费者关联起来。”
“许诺,上次在许言那里,我能感受到他对你的重视,还有对这个孩子的期待。以顾子夕这种男人,我相信他的选择,是为了更长久的未来。而且,他相信你。”
许诺微微一愣,低低的说道:“他太高估我了,我真的有撑不下去的感觉……”
“你当年最吸引我的,就是你在阳光下毫不妥协的坚持与倔强;才两年,你已经没有这样的自信了吗?”莫里安的声音淡淡的,带着对从前的回忆——言语里,是对那个自信满满、阳光朝气许诺的欣赏与回忆。
“我……”许诺不禁语结,抬起头来,伸手轻抚着自己的脸——才两年时间,她已经消沉至此了吗!
“许诺,全球日化格局变化非常快,德国这边的几家老字号的公司也风起云涌,在这个格局里,你还大有可为。”
“我眼里的许诺,从来不属于家庭。所以许诺,放下那些矫情的伤心,你还有更多重要的事情要做——感情的事,你认准了,中间任何的变化都只是需要时间来化解而已,所以,等待就好;”
“你若没认准,趁早告诉我一声,拼着违法我也赶回来,重新把你追到手。你说,我可还有机会?”莫里安的声音里带着清澈的笑意。
“嗯哼,有你这样劝人的吗!”许诺不由得也笑了,心里的阴翳似乎就此散开——自顾自的伤感,在他看来只是矫情;满心的委屈,在他看来,只是对顾子夕的爱还不够坚定而已。
哪里是这样!
只是,每一件我们无力改变的事情,除了接受、除了面对,几乎别无它法——所以,是该振作起来了:把自己不能解决的问题,交给时间。
许诺深深吸了口气,抬眼看向窗外交错的霓虹与星空,眸子里渐次分明。
“这么说,我仍然还是没机会喽?”莫里安轻笑着说道,语气里的玩笑,有隐隐的无奈,却已听不出伤感与失落。
“莫里安,允宁对那种地方该十分了解吧?”许诺避开他的玩笑,仍不可避免的担心着顾子夕。
“了解。”莫里安收起语气里的玩笑,认真的说道:“许诺,我们每个人都有卸下外表的另一面,而那个另一面,能够是任何模样、能够经历任何磨难与狼狈。”
“我是这样,他也会是这样。”
莫里安的声音淡然而坚定,惯有的从容里,有看穿一切的了然;这了然里,带着隐隐的冷意。
“莫里安……”许诺突然想到他所经历的——残余的毒品浸蚀着他的身体,每一次发作的时候,他又是如何捱过去的呢。
查过很多资料,也看了很多图片和分析——彻底解决的办法只有一个:那就是意志力!
用意志力熬过一次又一次的发作,直到习惯、直到身体里的毒素和依赖消失;而发作的时候,会如野兽般的失去理智和风度。
莫里安又是如何熬过一次又一次的发作?骄傲如他,也从不在她的面前提及此事,连若兮也没能陪在他的身边。
想到这里,许诺似乎有些明白——在男人的骄傲与自负上,莫里安与顾子夕是相同的,所以,莫里安也是懂顾子夕的。
“你身体现在怎么样?”许诺低声问道。
“和以前自然是不能比,但比开始已经好了太多,发作的次数越来越少、时间越来越短。”莫里安淡淡说道——对此事他们之间从来都是心照不宣,从未明白说起。
而今天,莫里安却不避讳让她知道——他能挺过的煎熬与狼狈、顾子夕一样也可以!
“还是没有告诉若兮吗?”许诺轻声问道。
“许诺,伤心、同情、担心,这些对于熬过痛苦都没有帮助,不过是徒自增加狼狈而已,你明白吗?”莫里安沉声说道,低沉而有着厚度的声音,让她沉眸思索——所以他不让自己和若兮见到、所以顾子夕会悄悄的离开!
若一定要见,也不过是缓解自己的担心而已——于他,却并没有帮助。
“有些事情他能经历,你不一定能接受,所以,既然是不可避免的要发生,你何苦追根问底的让他难堪?何苦要让他将最狼狈的一面撕开在你面前?”
“让他在你心里的模样,高大如初,那是他最希望你做的事。”莫里安柔声说道。
“我知道了……”许诺低低的应着,强迫着自己成为他想的模样——成全他的骄傲,压抑自己的担心,是这样的吧!
“让自己忙起来,你得让自己的事业更进一步;而他,只不过换了个地方继续他的事业而已。所以许诺,不要让我看到一个自艾自怨、没有生机的你,别让我失望。”莫里安的声音微微扬起,略带沙哑的质感,依然如初的温柔,却已经隔着千山万水。
“我……会的。”许诺低低的声音,已不若初接电话时的轻忽与悲切——她知道自己可以:她是许诺,她自小就抗得起生死,她还有什么抗不过去的!
“恩,这个时间该休息了吧?”莫里安柔声问道。
“我的电脑被汤波了,所以创意案要重新做。”许诺有些不好意思的说道。
“手稿都在?”莫里安低低叹了口气。
“恩。”
“做起来也快,最多两个小时,做不完也要去睡了,恩?”
“知道。”
“那你加油吧。”
“你刚才说德国那边日化行业的格局正发生变化,与卓雅和伽蓝有关吗?”
“终于恢复了一些职业敏感度了……”
“喂……”
“有关系,但结果怎么样还不好说,有具体信息我会通知你,但所有变化都不影响产品在中国的策略。”
“知道了。”
“你开工吧,再见。”
“再见……”
*
挂了莫里安的电话,许诺的情绪果然好了许多。从书房走出来,伸手轻触着挂在客厅的人工月亮,看着明恍恍的它,在她的拨弄下轻轻摇晃,心绪渐渐平静下来。
回到书房,将伽蓝创意PPT做完后,差不多刚好十二点,许诺轻轻打了呵欠,合上电脑后,起身去看了顾梓诺才回房间睡觉。
这一夜,是顾子夕离开后睡得最踏实的一夜——再多的自怨自艾、再多的委屈伤心,终究还是得自己挺过这一关。
没有人能帮你,即便全心为她的莫里安,也只能给她方向和安慰——这条路,终究得她自己一个人来走。
既然如此,她没有理由让自己走得灰头土脸。
第三节,恢复生活的节奏
第二天,品尚办公室。
“许诺,就来上班了。”一进办公室,便看见黄宪正向她个人办公室走来——想来,是景阳给他打过电话了,知道自己今天会来。
许诺微微笑了笑,看着与黄宪一起往办公室走去:“黄总,不好意思,因为我个人原因耽误工作进度了。”
“你没事就好。”黄宪笑着的说道:“这个公司原本就是子夕为你开的,生意自然没有你重要。”
“是我太任性了,工作毕竟是工作,公司开了门,就是要做生意的。”许诺轻轻摇了摇头,知道,将包放在办公桌上后,转身看着黄宪说道:“我整理一下资料,30分钟伽蓝项目组开会。我介绍一下广告创意的思路,后期工作的进度可能需要再抓紧一些了。”
“好,你准备,我让张玲去通知。”黄宪见许诺的状态还算不错,便也没提顾子夕的事——有时候,劝慰是最伤人的同情。
*
30分钟后,公司创意会议室。
大家看着眼睛和面容都有些浮肿的许诺,都不由自主的低下头去。
许诺将手缓稿递给张玲后,边打开电脑边说道:“我的电脑临时出了些问题,这份PPT是临时赶出来的,大意都在,细节省略了一些,大家可以对着手稿看。”
张玲点了点头,拿了手稿去复印了几套过来,许诺的电脑也刚连好投影仪。
“我们对伽蓝产品提取的核心关键词是:希有。所以整个创意都是围绕这个关键词来展开。”
“从镜头开始的趣味性、到画面结束的唯美,是一场现实与理想的相遇,整个创意短片里的洗发水、头发出现的次数不多,却是穿起整个片子的绳索,而显得无可取代。”
“广告词方面,我的想法是镜头定格在最后一个画面3秒钟,然后切换留白,最后释出广告词。”
“广告词我目前想到一句,算是抛砖引玉:‘梦想一生、牵挂一生、最美一生’,这句话相当于将两组镜头以及一组未出现的镜头给串了起来。寓意是够了,但太过文艺,推广性不足。所以我想借一下大家的脑子,想想这样的画面结束后,来一句什么样的广告词,又足够的唯美、又足够的话题?”
因为PPT做得不够详细,所以每张PPT,差不多都花了10分钟来详细讲解。
而在她讲解完毕后,所有人的注意力,便自然的转到了创意本身这件事上,原本对于顾子夕事件的小心冀冀、与对许诺说不清道不明的或同情、或其它复杂的感情,也都自然的放到了一边。
“这个创意会不会太文艺了些?”张玲托着下巴看着投影幕布,脑袋里将许诺讲的画面连续的过了一遍,感觉关于产品的部分还是太少。
“光看前半部,会觉得是个老套的青梅竹马的故事;光看后半部,会觉得是个唯美的艺术片;两者结合起来呢,就很特别。所以我认为关键在于镜头转换的处理手法,我在想,怎么才能更自然一些呢。”万三三琢磨着说道。
许诺见大家都认真思索,轻轻点了点头:“给大家一周的时间,对这个创意案进行二次创作,可以不受此思路限制,一周后我们再选定一个方案做最后的完善修稿。”
“同时基于这个创意的基础上,最后画面定格与广告词之间的切换,用什么模式?广告词怎么设定,大家也一并考虑,在下周一,一并给我答案。”
“许经理,这些手稿可以放在我们手里吗?PPT可以Copy一份吗?”有同事问道。
“抱歉,不可以。”许诺摇了摇头:“创意室里会备一套,大家可以随时过来调用,但不可以带出办公室。”
“好的。”同事们点了点头,相互看了邻座的同事一眼,想着这一周要开启争抢创意室的模式了。
“大家自由创作的这一周我不来公司,有事给我邮件即可。”许诺从张玲手里接过U盘,将PPT复制好后交给张玲,便收了电脑,离开了创间工作室。
*
“玲姐,我觉得这个创意挺好的。”万三三见张玲收手稿,有些舍不得的看着她。
“你跟着许经理做过一个完整的创意案,应该熟悉她的风格了,我建议你不要做新的创意,就在这个基础上进行完善和修改,看看成型的稿子和许经理的差异在哪里。”张玲从她手里扯过手绘稿,笑着说道。
“哈,怎么就能确定,最后我的修稿一定会比许经理的差呀!”万三三不服气的挑眉说道。
“万小姐,原创你懂不懂?”张玲不禁眯起眼睛笑了:“你还记得许诺给顾氏做的那个案子?就是被偷掉的那个。”
“记得,怎么啦?”万三三睁大眼睛看着张玲,其它几个同事也好奇的看着她。
“卓雅拍出来的片子,和顾总拍出来的片子,比起来怎么样?”张玲收好所有的手绘稿,小心的放进资料袋后,看着一脸好奇的同事问道。
“顾总拍的是全版,故事的完整性当然更好。”
“但卓雅的片子更具商业气质。”
“但卓雅拍出来的整一个纯广告片,原创的意境全没了,和其它品牌也没有明显区隔。”
“比起来当然是顾总拍的更符合原创气质。”
张玲等他们七嘴八舌的说完,这才笑着说道:“因为顾总是许诺的老公,是最懂她的人,所以片子里想表达的商业因素,业内人都能看懂;而这商业因素的承载体,也就是整个片子的精神与气质,也只有原创才能做得出来。”
“既然这样,我还是自己做一份新的好了。”万三三沮丧的说道。
“三三,我说你你别不服气,你现在还不到独立创做的时候,许经理给我们这个时间,让我个修案子,就是学习建模型的机会;”
“创意这东西虽说灵感重要,但毕竟我们是做商业创意的,灵感之外,一套系统的模型还是有的;有了建立模型的能力,也就有了创意的骨架,加上灵感的血肉,以后的案子,便能得心应手了。”张玲对着万三三笑了笑,便起身离开了创意室。
“说的这么玄乎,可许经理每次的创意,几乎都是神来之笔,哪儿来什么模型呢!”万三三看着自己的笔记,自言自语的说道。
*
许诺回到办公室,打开电脑准备将创意的思路补进PPT,这样对大家的引导性会更强。
无意中瞥见电脑跳出来的新闻框,居然是自已和顾梓诺的照片,当下便迅速的点了进去——昨日豪门灰姑娘风光无限,今日孤儿寡母只身单影
灰暗的背景、挺着大肚子牵着顾梓诺的样子,看起来确实可怜至及。
许诺轻扯嘴角,淡淡笑了:“那几日的自己,就是这副可怜虫的模样吧。”
“许诺,你现在怎么样啊!”电话是林若兮打过来的,担心和着急,完全没有掩饰。
“你看到的那样喽。”许诺轻笑着说道。
“呸,我才不信呢,你们家顾子夕什么人,能就这样进去了,肯定是有别的安排;再说了,许诺你是什么人,什么事挺不过去,值得这样。”林若兮话如子弹似的接连着蹦出来,都不带歇气的:“我这两天就来看你,有什么东西要我带的没有?”
“没事又跑过来干什么?不是说要省钱做莫里安的媳妇儿呢?”许诺笑着说道。
“唉呀,我来看你他肯定不会说我的。”林若兮微微愣了愣,便又将心底那微微的不适给抛了开去。
“若兮,我现在很好,你不用特意过来。接下来我要接手顾氏的工作,会很忙,还真没时间陪你呢。”许诺边看着电脑里的新闻,边微微笑着——若兮,如果是你,定不会把自己弄得如此悲惨吧。
“啊?接手你老公的公司啊?那可真不好玩儿。”电话那边,林若兮的语气不禁郁闷——象她那样好自由的人,最不喜欢便是被所谓事业、所谓责任给绑住了。
“我也觉得不好玩儿,但我得过去看看,可能也有机会不管的。”许诺轻声说道。
“恩恩,那你加油吧,等你忙完了我再来看你。那个什么破公司你能不管就别管了,你说你一年轻漂亮的女人,要是被弄成人不人鬼不鬼的女强人,那可就惨了;顾子夕从里面出来,估计都要不认识你了。”林若兮头头是道的说道,可以想见的,在她的脑海里现在出现的,一定是蓝伯安和雅丽那样刻板职业的形象——想想灵动的许诺变成那个样子,真是太可怕了。
“知道了,你最近没去看莫里安吗?”许诺似是无意的淡淡问道。
“……”刚才还叽里呱啦说个不停的严若兮,一下子沉默了起来。
“怎么?吵架了?”许诺不禁微微皱眉。
“没有,他那个、身体不太好,不想让我过去……”严若兮小声说道。
“……”这回,倒是换了许诺沉默——若兮虽然大大咧咧,但女孩子该有的细心,她也还是有的。
“许诺,其实我很担心他……”若兮的声音低低的,刚才的顽皮与率性完全不见。
“……若兮,别担心,他自己能处理好。”许诺突然间明白了莫里安在昨夜电话里说的话——他们的骄傲不允许让别人破坏,再多的煎熬,他们都愿意自己熬过去。
在爱人的面前,他们永远是曾经强大的模样。
“许诺,你说,他会不会是嫌我太不懂事、不能分担,所以才会不让我陪的?”一向信心十足的若兮,在爱情面前,也变得患得患失起来,让许诺不由得心疼。
“不会,顾子夕那天也是悄悄走的。”许诺小声说道:“他们,想让自己最好的一面留在我们的心里。”
“希望是这样,我这段时间都有乖乖的工作、乖乖的做好他交待的事情,希望他能对我更放心些。我从前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娇娇女,但我也是可以在任何时候陪在他的身边的。”若兮低沉而坚定的说道:“许诺,如果Eric给你打电话,你一这要帮我告诉他,我不是他想象的那么娇气。”
“好,一定。”电话这边,许诺用力的点着头。
“对不起啊许诺,本来是要劝你的,反而让你来劝我……”若兮不好意思的小声说道。
“咱们就互相劝着吧,谁让咱们的男人都这么不省事儿呢。”许诺的声音低低的,隐隐的叹息声,仍让人感觉到一股柔软的心酸。
放下电话,下意识的打开最近的新闻,关于顾子夕虚假破产的案例,在各大财经网、法律网,都占据了好几天的头条;甚至在娱乐版都有了一席之地,猜测着他和顾东林叔侄入狱后,原本争夺的焦点‘顾氏’会花落谁家?
顾朝夕、许诺、顾子安等说法各异,而呼声最高的,显然是顾子安——一来他是男孩子,附合国人的继承期待;二来顾东林的第二任妻子在他出事后就远走异国,加之其已经破产,更无力支持自己的女儿继承。
至于许诺,则是猜想中最弱的一环——一个代孕出身的年轻女子想来没有这种能力和手腕的,至多不过以顾梓诺为盾牌,让顾子夕表面上将公司控制权交给她。
显然媒体各方,对于孕妇许诺、幼子顾梓诺掌权均不看好,所以难免唏嘘世态的变化——曾经被推上权利与金钱的顶端,而此时却摔得如此之惨。
配上前两天被人拍到的、在小区散步的孤儿寡母的照片,就连曾经嘲笑她飞上枝头作凤凰的小媒体,不禁也转向同情起来。
可见,人们的善恶本无标准,全凭直觉和喜好——无端得到的富贵容易让人嫉妒;而脆弱则永远都是最好的博取同情的良方。
“可惜,我在高处时,不惧你们的漫骂;我在低处时,也无需你们的同情。”许诺寂然的关上新闻页面,全心投入到创意案的修改中去——只有自己,必须坚强;她是许诺,她从不许自己沦为被人同情的对象。
“就算被人骂了,站在对手的面前,也应该是骄傲的,现在这么狼狈的样子,自己知道就行了。”
这是在初识顾子夕的时候,顾子夕曾对她说过的话,连她自己都不知道,他的话在脑海里居然还如此清晰。
“顾子夕,你放心,我的骄傲从没有变过。”许诺的嘴角噙着淡淡的微笑,手指在键盘上飞速的敲动着。
这是他日常用的电脑,键盘上似乎还用他手指的余温、键盘间似乎隐隐似来熟悉的薄荷味道——许诺深深吸了口气,嘴角带着笑,眼圈却依旧泛着红……
……
我日月无光
忙得不知所以然
找朋友交谈
其实全帮不上忙
以为会习惯
有你在才是习惯
你曾住在我心上
现在空了一个地方
原来爱情这么伤
比想象中还难
泪水总是不听话
幸福躲起来不声不响
……
第四节,不是妈妈的妈妈
海滨别墅。
“哟,这才嫁入豪门没几天麻,一下子就从枝头跌下来了;看来还是福薄,没有豪门命啦。”18岁的谢晴晴,边看着电脑边嘲讽的说道。
“晴晴,你这样幸灾乐祸的性子是谁教你的!”谢峥啪的放下手中的书本,看着女儿严厉的说道。
“我有爹生没娘教,自然就是这样了。”谢晴晴嘴角噙着冷笑起起来,看着坐在父亲身边、一脸小心却又担心的曾蔚然,嘲讽着说道:“不过,有曾姨在身边教,多少也比完全没娘要好得多了,否则我岂不是要给人家做代孕?”
“老谢,我、我有些不舒服,先回房了。”曾蔚然看着谢峥低声说道。
“蔚然,晴晴说话是欠缺教养,只是她妈妈去世这么多年,也是你在带她,多少你也要负一些责任。晴晴小时候,不是这样的。”谢峥转眼看着曾蔚然,居高临下的语气是那么的自然。
“我……”曾蔚然猛然抬头看他——虽然她在家里的地位不高,但每次谢晴晴刁难,谢峥也还是维护着她的。
这一次……
“老谢,你这是在怪我?”曾蔚然有些受伤的看向谢峥。
“不是怪你,蔚然,你总要有所改变才是。你现在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你就要把心思全部放在家里。”谢峥看着她严肃的说道:“你知道了女儿的消息,我给你机会去认回她;是你自己放弃了;既然放弃了,就不要总是惦着。你要明白,人不可能两全。”
“我没有总是惦着,她出事了,我只是担心一下。她好的时候我可以不闻不问,她现在有事,做为一个母亲,我怎么能当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呢?”曾慰然有些激动,却仍克制的辩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