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面的黑发青年有些迟疑地点了点头。
额前的碎发没有经过打理,稍长的长度遮住了眉眼,只隐约瞧见姣好的面容,略微苍白的肤色在黑发的映衬下,莫名显得有些病态沉郁。所穿的是最简单的白衣黑裤,浑身都散发着穷酸拘谨的味道。
怎么看都是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
稍微给他点甜头,应该就会被迷得晕头转向吧。
迅速在心底打定主意后,时野自然不会吝啬笑容,兴致勃勃地和他聊起天来。
只大致知道对方这些年过得很辛苦,抚育他长大的母父像是无法驱散的庞大梦魇,重重地压在他的脊背上。按理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时叶清显然属于后者。
被磋磨得毫无脾气,他开始有点逆来顺受的苗头了。
这倒更方便她操控他。
自幼生长在豪门世家,见惯了人来人往,她本就擅长与别人交谈,无论什么话题到她口中都变得更为有趣些,又不会让人感到不适,反而被勾起倾诉的欲望。
连时叶清也不例外,安安静静地听着她说的话,时不时回答几句。
但他的目光却不知不觉地移向她的脸。
当她笑起来的时候,脸颊上就会出现小小的酒窝。和旁人不同的是,她只会出现左边的酒窝,不对称的结构也更……令他在意。
——想要伸手戳戳看。
自然有人看不惯这种温馨的“兄妹情深”场面。
格外刺耳的重物落地声突然从旁边响起,硬生生打断了时野的话。时叶清下意识地朝着发出动静的方向抬眼望去,却只看到对方离去的身影,虽然过于短暂,看不太清楚,但那位的脸色似乎有点差。
茫然地眨了眨眼,时叶清缺乏应对这类事的经验,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因为不开心么。
时野则极轻地皱了下眉,心里顿时有点嫌弃。
他的注意力应该全部放在她身上。
“不用在意他。”再次开口出声,时野状似无奈地耸了耸肩,“时知尧天天都发癫,你习惯就好。”
她的安慰似乎起了效果。
低垂的眼睫投下深深浅浅的阴影,时叶清很快就收回了目光,重新落在她身上,沉静的眸色仿佛幽深的潭水,专心听她讲着那些无关紧要的话题。
简直易如反掌。
达成目的后,时野脸上的笑容变得更加甜蜜起来了,“对了,差点忘了,你好歹也是时家的人,也该换身像样的行头了。”
不自觉地攥住轻微磨损的衣角,用料廉价的服装在经过数不清的洗涤后,颜色也褪了些,与对方的截然不同,恐怕连这里的佣人也穿得比他好。时叶清的眼眸低低地落了下去,陷入晦暗不明的阴影中,令人无法看清他眼中的情绪。
温热的手掌覆上他的手,清浅的呼吸拂过面颊。
“怎么了,哥哥?”
他不能拒绝。
这是他唯一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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