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随着崔双成的厉声质问,厅外肃立的四名护卫陡然转身踏步,将佩刀拔出数寸,作势欲要出击。他们如此做法的目的不光是为了向李凌施压,也是在警告站在厅门前的杨震二人,让他们不得擅动。
而随着这一动作,不远处院门前守候的十来名兵卒也半转过身来,用审视的目光盯住了这边,将自己即刻就能赶来拿人的意图给表达了出来。一时间,无论厅内厅外,气氛都有些紧张起来,好像随时都可能发生冲突。
如此情境下,李凌的神色却无太大变化,只微微欠了下身子,方才回看着崔双成道:“崔将军责怪得是,这次本官确实来迟了些。不光如此,本来答应要送到的军粮物资,也有近半折损在了半途之上,确实有负朝廷之托……”
“还有此事,那你的罪责可就更重了!来人——”崔双成没想到李凌竟如此实在,心下顿然一喜,便要下令将其拿下。可他话才一出,李凌又赶紧打断道:“崔将军且慢,我话还没说完呢。虽然这次本官押粮来迟,又损失了近半物资,但这绝非我与部下人马不肯尽心,实在是路上屡次遭遇袭击所至。
“从晋州当地的绿林贼匪拦路劫掠,到罗天教反贼的阴谋算计,再到鬼戎残部的突袭……本官虽不敢说有什么功劳,却也带着大家尽到了自己该尽之责,不但保住了那些军粮物资,还杀敌上千。崔将军,要是这样你都要定我等之罪,本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的!”
崔双成目光沉沉地盯住了他,语气森然:“你说你们一路都遭到了各方敌军的袭击?还杀敌保下了物资?所以在你看来,自己不但无过,反而有功?”
“此事是否有功本官不敢断言,但绝算不得什么过错。”李凌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要是将军还有疑虑,大可亲自去我营中查问,那边还有上百俘虏,问过他们,自会知道真相。”
“不必!”崔成双却把手一摆,“李凌,本将之前还给你留了面子,打算只要你肯认错,我便会从轻发落。想不到啊,你为了推诿罪责居然如此大胆,还敢编出这么一个不合实际的说辞来!”
说着,他又把眼一瞪,气势逼人道:“什么贼匪沿途攻击,不过是你为了掩盖自己的过错,为了把粮食侵吞入自己的私囊所编出来的谎话而已。你真当本将什么都不知道吗?
“我晋州是什么地方,绿林贼匪敢有胆子劫掠军粮?至于罗天教和鬼戎人就更是笑话了,前者虽然在中原为祸一时,可在北疆,却从未有过他们作乱的身影,怎么到了你这儿,他们又跳出来了?鬼戎人早已被我大军杀得自保都难,他们还敢出来?你这些说辞,骗骗那些无知的黎民也就罢了,居然还敢在本将面前信口开河,真是好大的狗胆!”
李凌并没有因为对方态度上的转变而生出恐慌或是气愤的表情,而是继续镇定道:“本官所言句句属实,随我同来的将士和民夫皆可为证,还有营中那些个俘虏……”
“不过是欺上瞒下的手段罢了,你道本将会信吗?什么俘虏,要我说,那就是一群被你杀良冒功的当地百姓而已。像你这样贪婪无度,以权谋私的官员本将是见得多了,为了吞没公帑,却是什么事情都敢做出来的。
“想我等边将辛苦在北疆戍守,却总是在粮饷物资上被你们克扣,你真当本将不敢处置你等,为我麾下的将士讨还一个公道吗?之前,你已经把发霉的粮食以次充好送来,这回又是如此,险些害得我军攻打霸州不力,真真是罪大恶极,该杀!
“现在不但不思补过,反而变本加厉,吞下一半粮饷,还妄图拿此等谎言来搪塞。本将眼里可不揉沙子,这就把你明正典刑,也好叫朝廷上的其他官员知道什么事情不能做,什么事情又必须做好!来人!”
说完这一番指责的话后,崔双成都不等李凌再给反应的,便大喝一声,本就已蠢蠢欲动的门外四名护卫立刻答应一声,便迅速抽刀扑将过来。而院门前的守卫也跟着呼啦一下包围过来,把杨震二人也给围在了当间,只要他们有所异动,便会即刻动手。
看着四人冲来,李凌便下意识地朝侧方躲了一步,口中大声道:“崔将军,你如此做法,却将朝廷置于何地?我乃堂堂四品,岂是你说拿就能拿的?”
“你既入我军中,一切便当以军法从事!敢有反抗者,格杀勿论!”后一句,却是下达给手下的命令了。
这话一出,内外十多名护卫的底气更足,当下就抽刀而上,一面拿刀去架上李凌的脖子,一面伸手便要将其按住。
李凌再度碰上了秀才遇到兵的情况,在这几个魁梧强壮的护卫面前,他这点小身板确实无力反抗,只又退了两步,就已被拿住,雪亮的刀锋更是直接放在了他的脖颈,随时都能要了他的性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