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被自己父亲压制,一直谨小慎微过来的太子只觉着身上的汗毛都为之一竖,明显感觉到了父皇带给自己的压力。但到了这一步,作为这些人的主心骨,他是不可能再有退让了,便果断上前一步,迎着自己父亲的目光道:“回父皇的话,儿臣既为大越储君,自也是希望能为国立功的,现在北疆三军确实少了一个能统领全军之人,儿臣以为除了父皇外,也就儿臣有这个人望可以坐镇中军,调派几十万边军了。”
看到皇帝在太子这话后神色间更显不悦,王晗便干咳一声,走了出来。他很清楚自己能坐到右相的位置上的用处是什么,所以哪怕这样做会得罪太子,得罪朝中很多人,也顾不上了:“陛下,臣以为太子的一片忠心与孝心是值得嘉许的,但此事依然值得商榷。
“孙子有云:兵者,国之大事,死生之地,存亡之道,不可不察也。而作为三军主将,其职责更非比寻常,太子虽然才识过人,非臣等能比,但终究不是军中将领,如此贸然担任重要之职,只怕会惹来前线将士的非议,甚至给我大军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啊。所以臣以为……”
“王相此言差矣,太子虽然不曾真个单独领军出征,但之前却有三年就在北疆历练,别的不敢说,军中事务还是多有了解的,而且和边军将士也多有交情,再加上他的尊贵身份,想要让三军听令顺服,可比其他人要容易得多了。”那俞万悠不等王晗把话说完,便迅速反驳道。
然后其他人也纷纷跟进,都是力挺太子的,觉着这个三军主帅之位非他莫属。事实也是如此,这等大事和要紧位置,如今天下间除了皇帝,也就太子能担当了。但皇帝年迈,而且身为君王岂能随意离京,自然是被排除。所以到头来,就只有太子是最合适的人选。
皇帝听着这些说辞,脸色越来越是阴沉,都想要直接下旨散朝了,这事是他绝不会答应的。
现在太子的势力越来越大,几乎都已经要威胁到他的权威了,若真让其在北疆领下兵权,立下几件战功,恐怕自己这个皇帝就得退位了。
就在皇帝将将要开口的时候,参知政事唐千文又一步跨了出来:“陛下,臣以为不可!”
“嗯?你也觉着让太子冒险去北疆有所不妥吗?”皇帝急忙问道,他这一开口发问,其他臣子顿时不敢再作声了,只是不少人都用有些恼火的目光看着唐千文,就连太子也狠狠盯了他一眼。
“回陛下,这只是一方面,太子贵为储君,确实不该冒险带兵。正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君子不立危墙,何况太子?”唐千文微微躬身说道,顿了一下后,才又补充道,“但臣真正要说的是,现在还不是对北用兵的时候。因为经历此番北疆之战后,我大越各地都或多或少地受到了损害,尤其是百姓家中,更是因为紧急调动军粮,征召兵马什么的致使生计困难。
“若此时再不顾一切地发动北伐之战,只怕于我大越国力大有损伤,哪怕真能一举平定漠北鬼戎诸部之患,怕也得不偿失。
“陛下,诸位大人,北疆之事我等自然是要向鬼戎人讨一个说法,但却未必要急于一时。如今北疆之乱才平息,我们身为朝臣,最该做的应当是安抚地方,奖励军队,然后再是积蓄力量,待有三年之储,五年之备后再行北伐,才是于国于民皆有大利之举!”
这番话说下来,真就让本来还摩拳擦掌的众臣子为之一窒,许多人都陷入了沉思。随即,户部、转运司等衙门的官员也纷纷上前禀奏,直言现在朝廷在粮食,在其他物资上存在的问题,提到真要是此时发兵北伐,说不定就要加税民间,到时百姓困顿,难说不会生出什么乱子来。
这些说法都有理有据,就连郭昂这样一力主张北伐的武将都不好反对,更别提那些只知道喊口号,连北伐到底要准备多少东西的文官们了。
于是,随着这些问题一一列举出来,殿内的情绪总算是平静了些,只有太子等人眼中难免有不甘,却又无力反驳。
皇帝这才重新有了笑容,点头道:“诸位卿家所言才是老成谋国,是朕前些时日过于急切了。既然北伐之事还有诸多问题,那就且先等一等吧,等到我大越兵精粮足,再北进大漠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