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尸体?如果真有人善后,不可能留下这么大个破绽吧?而且,时间过去这么久,他尸体早就安葬腐烂,就算真有其他伤口,怕也查不出来了吧?”李凌摇头道。
魏梁却看着他道:“不,我指的并不是他尸体上会有什么破绽,而是指他尸体的去向颇为奇怪。这也是我翻看遍了所有卷宗后发现的问题所在——照道理来说,马邦文一死,之前的罪过也就不好追究了,朝廷也自当将他的尸体发还。也就是说,他的家人该当来京收尸才对。
“可结果,去年五月间从刑部把马邦文尸首领走之人却是一个名叫马闲之人,虽然同样姓马,却绝非其家眷亲人,因为那些人的名字早收录在卷宗之中。”说着,他从袖子里取出一张纸来交给李凌。
李凌忙掀起车帘,就着夕阳最后的余晖去看上头内容。只见那纸上就写了一连串的名字而已,右边几列不但有名字,还标注了其与马邦文的关系,比如妻子,妾侍,兄弟什么的,而左边,则孤零零的留着一个马闲的名字,和右边那些名字一个都对不上。
“这个马闲甚至都不是其家中奴仆,一个很可能与马邦文连半分关系都没有的外人,怎么就能从刑部把这么个要犯官员的尸体给带出去?唯一的解释就是有人为了掩盖某些事实,特意而为。”魏梁这时显得极其凝重,语气深沉道。
李凌这时也终于进入了状态,跟着这个思路道:“如果按常理来看,此事完全可以让马家之人来办,而且从时间上推算,还真就该是在这个时候,有马家人前来领取尸体。所以……”
“所以这是策划本次畏罪自尽完美一案之人做出的安排,为的就是让案子以更完美的步骤终结。毕竟连尸体都被领走了,也没有苦主再次上告,本案自然到此为止。”
“可他们为何要这么做?就是为了不露半点破绽吗?”李凌奇道,那把案子做死之人是强迫症吗,需要把这些环节都做得滴水不漏?但随即,他又心中一动:“不对,还有一种可能……”
“你也想到了?”魏梁立刻跟着一笑,“或许并非那幕后之人想要这么做,而是他不得不这么做,因为马邦文的家人可能根本来不了了。”
“他们早就出了事,只是因为朝廷没有关注,所以直到今日也未被查知。”李凌吸了一口凉气,再看手上那几列名字,脸色已越发的阴沉。要真是如此,这边所写的二十来人现在又是个什么下场?
与此同时,一个大胆的推测已从他的脑海中慢慢成形:“马邦文的死或许真是自尽,但绝非出于自愿,而是逼不得已。因为有人不想让他活着回京,把更多的污糟之事抖落出来!
“所以便有了他于半道畏罪自尽的结果。但以他贪生之本性,若给逼不得已是绝不会自杀的,尤其是如果他手里还有其他人的罪证把柄的话,更会以此要挟,让朝中同党救他脱罪。
“可很显然,对方根本不吃他这套,于是便有了他的死。而能让他乖乖就范的理由并不多,他身上是肯定不会有受刑痕迹的,这根本就瞒不过人,那其他手段就不多了,最可信的就只有,以他的亲人死活作要挟了。”
魏梁随即跟着道:“这也就跟我现在查到的疑点贴合上了,他的家眷落入某些人手中,很可能已然遭难,而他并不知真相,只是为了保全家人,便只能自尽。可是,在此之前或之后,他的家人还是出了事,至少是没法来京城认领他的尸身。
“而为了不留隐患,幕后之人才会特意安排这么个名叫马闲之人到刑部领取尸体。如此一来,一切后患都被铲除,唯一留下的破绽就只有这个不知来历,连其到底是不是真叫马闲都不知的领尸之人了。”
“还有就是马邦文在家乡的亲眷人等,不过其家乡在湖广襄樊,真要去找,却又不知要花上多少时候,而且还未必能找得到。”
随着李凌把这最后一句道出,师生两个终于听下了述说,然后各自露出为难之色。
马邦文一案的切入点确实找到了,只是一个太远,一个太小,依旧不好往下查啊。而且更关键的在于,他们查此事还不能明目张胆,那就更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