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显然,有人的想法却与他不同。
在那围观用刑的数以万计的百姓中间,一个三十多岁,略显忧郁文弱的男子正死死盯着台上接受重刑的罗天教人等。
与周围那些满是兴奋,不断叫好的看客们不同,他的眼中却满满的都是悲伤、无奈,以及更深的痛苦。尤其是当李桐二人被绑上架子,身上被罩以细密的渔网,然后被刽子手用小刀一片片把肉割下,却因嘴唇被先行割去上了麻药,无法发出惨叫,身体又被紧紧绑缚,无法挣扎,只能用最细微的震颤来表现痛苦时,清晰看到这一幕的男子的身体也颤抖起来……
“晃叔……李长老,还有各位,各位圣教的兄弟们……是我这个当教主的无能,不但不能带着你们重创圣朝,甚至到最后都只能这样眼睁睁看着你们赴死……”男子口中喃喃有声,但因为周围众人都全情投入,高声叫喊着什么,所以他的这些连自己都未必能听清楚的话语到底没被任何一人听了去。
“不过你们放心,虽然现在的圣教已经元气大伤,但我既为教主,就不会放弃我们的大业。总有一天,我会重新光大圣教,让日月真神照耀世人,让这些刽子手们,付出最惨烈的代价!我赵无忧以性命起誓,以我的列祖列宗起誓!”
在最后望了一眼台上还在受刑的几人后,当初的姬无忧,今日的赵无忧,便悄然向后退去,就跟许多被那凄惨血腥的刑罚吓到的围观者一般,离开了这座刑台。
作为罗天教名义上的教主,赵无忧以前教主遗腹子,以及赵家后人的身份,论出身是足以坐稳教主之位。但是论能力,论胆魄,论在教中的威信,他却远远没法儿和几位教中长老相提并论了。
在许多人眼中,他赵无忧完全就是地长老的提线傀儡,是他用以号令全教的人形图章而已。
但只有赵无忧自己心里知道,事实绝非如此,晃叔一直以来都对他很好,一直都在保护他,照顾他,没有为难勉强过自己一次。而随着两人相处日久,他甚至都已经把多年前对方害得整个姬家家破人亡的事情都给忘记了。毕竟事实上,赵成晃做那么多也是为了他这个少主啊。
只是因为他这个本该担起重任的教主太过无用,赵成晃才不得以担起一切,最后更是落得被官军捉拿,惨被凌迟的凄凉下场!
所以说本来该被处死的是我,是晃叔他们代我死在了这里!这样的念头早在赵无忧的心中翻腾不断,最终让本来怯懦,想要逃避一切的他改变了主意。
在离开人群后,赵无忧的脸依旧有些苍白,可眼神却渐渐变得坚定阴冷,在最后远远地望了一下那边的高台,他慢慢说道:“我会回来的,会把一切仇恨都报回到你们身上的!”
说完,转身,人已上了早等候在那儿的马车。
“教主,我们接下来去哪儿?”
“去找空长老,现在我们能依靠的,就只剩下他一人了。”车厢内传来赵无忧闷闷的声音。随后,马鞭一响,车辆缓缓而动,就这么公然的,在满京百姓,以及不时走过的持兵巡弋的官兵身旁驶过,出了城门,奔向了他们既定的远方。
……
相比于斩刑,凌迟要痛苦千倍。
因为斩刑只受一刀之痛,可凌迟却要吃尽三千刀。这是一场长久的受难之刑,足足持续了有三天时间。
开始时刑台周围还有许多人围观叫好,可等到一天后,那两个血糊糊的人形早就把喜欢看热闹的人们给吓得不敢细观。而等到三天后,行刑到最后一步,除了官府的人,更是连一个观刑的人都没有了。
因为那实在太过惨烈血腥,当真是叫人不忍卒睹,就是刑部相关人等,在最后时都是半遮着眼睛,等着那一声哀鸣响起的。
可即便如此,还是有人得赶来收尸,除了刑部相关之人,就只有早做好准备的李凌了。他亲手把李桐零碎的尸体一点点收拾好了,放进了准备好的棺材里,然后再让车将之装了放到城外义庄。
现在,就剩最后一步,便可把自己父亲的尸体送回故乡安葬了——入宫见陛下,请求丁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