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实上,他在转运司待的日子真不长,甚至都来不及培养属于自己的亲信呢。刚入转运司不久,就跑去了北疆忙活军粮转运事宜,一待就是一年。然后好不容易回了京城,还没等他真正办差呢,湖广那边又出了事,他再度出京。再然后,就是丁忧回乡……可以说,他连转运司整个衙门都没走遍认熟呢,又哪来的机会培养什么亲信。
可即便如此,在听着几人把所谓的“真相”“如实”交代出来时,李凌的心中还是一阵发寒。这些家伙当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啊,为了把罪名栽到自己头上不光在边军中多方设计,连转运司的人,也早被他们给收买了。
这一刻,李凌甚至都懒得去听这些人是如何指控自己了,只冷笑地站在那儿。直到惊堂木响,简崇再度喝道:“李凌,现在真正是罪证确凿,你已无可分辩!你要再不认罪,本官就只能对你用刑了!”
李凌抬头,冷然与之对视:“我还是那句话,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些都是陷害污蔑!所谓的证据,不过是有人捏造……不,应该说是有人假借了我的名义行那盗卖边军物资之事,却让我来担这罪名!”
“好胆,到了这时还敢如此巧言令色!”孙达明当即喝道,“边军物资转运事宜可都是由你李大人一手操持的,他人还能代你做这些决定不成?至于你想说的自己是被人蒙蔽的,那就更是荒谬了。如今朝中谁不知道你李大人最善于查账做账,无论户部转运司,皆无人可在账目上瞒过你!现在,你居然想说自己是被人欺瞒的,这实在叫人难以相信了。
“还有,这些账目上,可是都明明确确签着你的大名,用着你的大印,难道这些东西还都是造假不成?李凌,你已死到临头,还不肯认罪,那就只能被夺去体面,受那皮肉之苦了!说,你认不认?”
在他一番咄咄逼人的迫问下,李凌依旧笔直地站在那儿,面有轻蔑,坚定摇头:“我是被人冤枉的,这些都是有人背着我所为。”
“来人!把他给我拖下去,重责三十大板!”简崇终于按捺不住,砰的一拍惊堂木,就要对李凌用刑。
就在两边差役闻声而动,便要将人拿住时,一个声音却及时而起:“慢着!”却是一旁听审的几名官员里,有一人开了口。
本来大家都以为说这话的定是与李凌关系紧密的吕振,甚至简崇他们都已经想好了如何应对,结果看过去才发现,发话的竟不是吕振,而是兵部郎中廖泽峰,这让他们到嘴边的话都给停住了。
而李凌,却在认出来人后心中一暖。别人一时想不到他为何会站出来,李凌却是立刻就知道了其中原委,因为廖泽峰正是张禾丰的门生之一,也算是他诸多弟子中最有出息的那一个了。
再想想当日张禾丰对自己说的那番话,李凌更觉感激。原来儒师真不是说说的,他是真已经改变了立场。
以张禾丰多年来在朝中,在士林里的名望,他一旦真就倒向英王,其影响力怕是足以在朝野间刮起一场飓风了!
“廖大人你想说什么?”终于,简崇几人回过神来,问道。
“本官以为雄州的事情和霸州还是有些差别的,光是账本上的数字,到底不能入罪,不如暂且缓一缓,等那边再有明确的案情报上来后,再作处置也不迟。”廖泽峰笑着说道,“毕竟事关重大,可不能有任何偏差啊。”
他虽然有心要帮李凌,奈何这次的案子对方已经把一切都安排妥当了,他也是有心无力啊,只能用一个拖字诀。
而随着他这一开口,又有几名旁听的官员纷纷点头附和:“是啊,如此大案,岂能一下就做出了结的?且再等一等,等雄州幽州等地的案情明朗后,再作定夺也来得及。”
如果只是一两人这么说,简崇他们或许还会坚持自己的决定,但现在,旁听的人中居然有半数左右的人是这么个态度,他们就有些为难,不敢自己做主了。当然,要是三位主审是一条心,那或许还能顶住压力,可问题在于此时就连孟仲秋也站到了对面:“本官也以为该更仔细些,拿到更多罪证,才对得起陛下对我们的信任。二位以为呢?”
人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简孙二人还能说什么,只能是哼了一声,应道:“既然如此,那就暂且退堂。不过陛下只给我们五日时间,各位可不要因为某些私人交情而坏了大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