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下的观众，只觉意犹未尽。

整场下来，他们似乎就在做梦也一般，一梦一生，一生一梦。

沈飞白的杨玉环，似乎就像是一个穿越了时空千载的妖精。

这妖精载着那杨贵妃的魂，在戏台子上亦歌亦舞，踽踽独行。

飞白用了一双水袖，将杨玉环的岁月，都藏进了袖中。

水袖一抛，演的人痴了，看的人醉了，人们就这样，追随者沈青山的背影，走进了那个旧而浓艳的世界里。

他们走过了长生殿，走过了百花亭，走过了马嵬坡。

与那些纸醉金迷，金戈铁马的幽魂擦肩而过。

最后。

走进了一片白光，被时光吞噬。

沈飞白谢座退场落幕，台下的灯光猛然大亮。

亮光刺眼，台下的观众恍然回过神来，纷纷站起身来，热烈的为沈飞白鼓掌，俱都激动不已。

程虎也是鼓掌的一员，激动的对身边的程凯葛道：“沈飞白，真是功夫扎实！程导，咱去后台看一看沈飞白吧……程导？”

蓦的，他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般，停了掌声，人也呆住了。

程凯葛说：“哦，等等我。”

程虎惊讶的看着程凯葛的脸：“程导？”

程凯葛用手一摸，只见满面的泪痕。

他掏出手绢擦了擦脸，面皮上的褶子令他有些心惊：“没事，灯光亮的突然了，刺眼。”

其实，他只是醉了而已，醉在了沈飞白在梦里钩织的这场大唐岁月中。

是嫦娥的梦，是杨贵妃的梦，同时，也是梨园行大兴的梦！

台下的那么多人给沈飞白鼓掌叫好，但有冲着人来的，有冲着名声来的，也有冲着热闹来的。

但有几个人，是真正冲着戏来的呢？鼓掌的，又有几个是真正看懂了戏的呢？

可是他看懂了，他看到了那一缕缕的魂魄自盛唐时期漂泊的归来，正在回归本位。

也许是这是艺术工作者的天性吧。

程凯葛又将手绢翻了一个面，擦了擦自己沁出来的眼泪。

随即又醒了一把鼻涕，将自己收拾的立整了，才跟着程虎去了后台。

他这哭的就跟王八蛋一样，再舔着一张脸作为老前辈去后台，多丢人？

……

沈飞白在后台一边卸妆，一边听着戏班子一众在夸奖他。

一帮子老少爷们，在戏散了场之后，竟都跟个婆娘似的，用一箩筐的话夸他，比他自己这个主角儿还兴奋。

但沈飞白想了想自己决定的要带起来戏班子，又想了想之后《霸王别姬》的电影，有些踟蹰了起来。

看今儿这场子，德和楼这个班子算是立起来了，再去拍电影的话……

但程导那边，已经是推了三次了啊……

就在这时，程虎带着程凯葛进了门。

“沈兄弟！你今儿个这个贵妃，是这个！”

一进门，程虎朝着沈飞白比了个大拇指，程凯葛在一边也是笑。

沈飞白也笑笑，都是熟人也没什么客气的，继续在戏台前摘着首饰。

见状，程虎上前：“我算是看出来了，你这戏曲啊，比那什么话剧，音乐剧类的可高级多了！我们程导啊，可是看出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