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浩逐渐有点膈应余承勋这碎嘴子,说他恭维不是恭维,说他亲和不是亲和,总给人一种阴阳怪气的感觉。
余承勋依然喋喋不休:“不知平时朱状元看什么书?再便是可有着书立作?进翰苑之后,名气就该适当外扬,随便写点东西递出去,京师中自会有人追捧,说不得便有书商前来洽谈,给你印上几本,文坛中也算一段佳话。”
闻听此言,朱浩终于知道为何杨慎这样的文人才名外显了。
就是想给他们扬名的人实在太多,不管文章写得如何,上来就给吹捧一番。
但在这时代,大多数人研究的都不是什么能令人类社会进步的科学,而是研究经史子集那些老掉牙的东西,朱浩身为儒者,却很不喜欢这股文坛风气。
目标不同。
这些人追求的是功名利禄,一心赢得他人尊重,而朱浩想的却是如何改变时代。
出发点不同,研究的东西自然不同。
朱浩很想从此以后再也不沾四书五经的学问,专心研究科学,但他又知道身在翰林院,无论如何都避免不了继续以书经理解来论高低,决定未来当官走向……
算了。
你们研究你们的,我不理会便是。
杨慎走到朱浩面前,把一沓册子交给朱浩:“这些是正德五年之前,先皇在朝堂上的一些言行,有时间多看看,将重要之事整理出来,给我后我会帮你看看,朝廷马上要修撰《武宗实录》,这部分相当着紧……”
朱浩刚来,就等于被杨慎钦点为其助手。
可问题是……
朱浩很想说,咱俩都是翰林史馆修撰,凭什么你来指挥我做事?难道就因为你比我早进翰林院?
……
……
索性没什么事。
朱浩也就拿起这些册子,随便找了张面对茶水桌的椅子坐下,将册子放上桌,低头研究起来。
随着时间推移。
修撰房内的人逐渐多了起来,最先来的是正德九年探花蔡昂,以及正德十二年榜眼伦以训。
此二人都算翰林院中的“老资历”,官品却都不高,也是修撰,但二人历史上都有其官品以外的来头。
蔡昂跟吴承恩都是淮安人,蔡昂过去几年回乡养病时,跟少年吴承恩有过交集,历史上蔡昂过世后吴承恩还给他写诔词,二人交情匪浅。
朱浩很想问问,你那个小老弟现在在哪儿?不如召到京师来,我给他点差事干干,让他跟我混?
至于伦以训,则是弘治十二年状元伦文叙的儿子……
爹是状元,儿是榜眼。
弘治十二年是唐寅科举折戟沉沙的一年,而伦文叙也早就作古,伦以训继承其父遗志,在翰林院中混了个修撰的差事……
朱浩心想,翰林院真是个养闲人之所,干个十年八年或能混出头,充当日讲官,不像人家杨慎,即便是个修撰,现在也能充任经延讲官,若是没有左顺门那档子事,就算他爹不在朝,以后入阁也没啥问题,毕竟所有仕途上的事情都提前给他铺平了。
但再想想,杨慎毕竟正德六年就考中状元,论资历比在场这些修撰都要老。
虽然中间在朝时间不长,但人家凭本事吃饭,没必要挖苦。
……
……
后续来的,都是庶吉士出身的修撰。
最后一人到来,在场所有人等一起起身迎接。
乃翰林院侍讲兼詹事府左春坊左谕德,弘治十八年状元出身,目前负责修撰《武宗实录》前期准备工作的顾鼎臣。
顾鼎臣在两名侍读和两名侍讲中,算是出类拔萃的人物,以他在翰林院混出的地位和名望,上面极力要将他拔擢,历史上顾鼎臣曾入阁,并一路坐到了首辅的位置。
通常未来能入阁的人员,目前在翰林院中混得都不错。
当然也有“跳级怪”,比如说张璁、桂萼,再比如说……
朱浩。
“诸位,给你们引介两位新的翰林院编修,杨维聪和费懋中……”
正说着话,外面进来两人,正是跟朱浩同科的榜眼和探花,杨维聪和费懋中二人。
作为翰林编修,工作场所并不在修撰房,而是在旁边的编修房。
翰林院是个讲究论资排辈的地方,只是因为杨维聪和费懋中是翰林院的新人,才会由顾鼎臣出来作引介,而其他人则只能等着别人慢慢认识。
杨维聪和费懋中对在场人等恭敬行礼,所有修撰也都逐一还了礼数。
翰林院中,史馆修撰和编修这两个职位人数并无定员,也是最难熬出头的,因为一旦熬出头就是顾鼎臣这样当上侍读、侍讲的大老,差不多就要入朝当礼部侍郎,甚至直接入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