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氛围顿时就变了,蒋轮笑眯眯望着朱浩,连唐寅也没有之前那么公事公办的严肃。
“伯虎,孟载,你们不必说了,老朽心意已决,实在没必要多费唇舌,人各有志……”孙交怕唐寅和蒋轮又对自己死缠烂打,干脆表明态度,你们说什么都没用,不如跟杨用修一样早点走呢。
蒋轮眯眼打量朱浩,再望望唐寅:“这……我们的确不知该说什么好,不如由朱先生跟孙老单独聊上两句?伯虎兄,我们先到外面等?”
“嗯!?”
孙交顿时觉得这局面有点怪。
他从蒋轮对朱浩和唐寅不同的称呼中,感觉到问题不太对劲。
他之前也很奇怪,为何朱浩是跟杨慎来的,而不是跟唐寅和蒋轮一起。
现在这架势,分明是蒋轮和唐寅并不是来劝说的正使,更像是副使,但正使是谁?难道是朱浩?
……
……
蒋轮和唐寅起身去了外边的院子。
孙交莫名其妙望着朱浩。
朱浩没有落座,对孙交恭敬地拱了拱手。
孙交道:“朱公子,老朽在安陆时,便听说过你很多事迹,你是我大明第一个连中六元的状元郎,才学堪比如今的阁老杨介夫,他当年也是十二岁中举人,但他中进士可比你晚多了。”
朱浩道:“孙老,您应该听先王提过我吧?”
孙交一愣。
想到自己先前见到朱浩时,神色有所异常,便大概猜想朱浩是那时猜出来的。
“嗯。”
孙交未做隐瞒,“当初老朽人在九峰山,时常与兴王互通书信,他曾提过兴府内很多人和事,那时你已考中生员,他便提及你,当然也仅仅是粗略介绍,并未深谈。”
朱浩道:“那孙老该知道,我是锦衣卫朱家的人,家父乃忠义将军朱讳万功,我朱家受皇命迁居安陆,负责监督兴王府。”
孙交笑着摆摆手:“这些过往与老朽无干。”
朱浩道:“那您觉得,陛下为何要召孙老入朝呢?”
“嗯?”
孙交不明白朱浩为何会问这么二逼的问题。
为什么召我入朝?
当然是让我回来当官。
这叫问题吗?
朱浩指了指门口的方向:“先前杨公子的态度,孙老也该看到了,如今只是因为孙老出身安陆,即便与杨阁老交情深厚,本身又是颇有资历的老臣,杨阁老依然不想让孙老回朝。管中窥豹,可见陛下在朝中有多孤立无援……满朝大臣,居然无一真心人托付。”
孙交皱眉。
这事他不是没考虑过。
可正是因为皇帝跟文臣之间矛盾重重,他才不想纠缠其中,难道皇帝让我回来当炮灰?
朱浩道:“难道陛下是让孙老回朝鞠躬尽瘁的吗?以在下看来,非也……陛下只想在朝中,有个能说得上话的人,至少满朝文武不至于一眼望去无一交心之人罢了。只要孙老立在朝堂上,陛下便可心安。”
相比于之前唐寅讲那些大道理,朱浩的话,可说直击人心。
但这并不足以说服孙交。
毕竟孙交态度坚决,岂是你小子三两句话就能改变的?
“孙老早前曾回绝过兴王好意,如今陛下孤立无援,又想到孙老来撑腰,这便好像孩子受人欺负时,找到亲近之人诉苦,可孙老却不领情,那您老认为,未来您还能安心颐养天年吗?”
朱浩的话,让孙交脸色立变。
这小子……
居然敢威胁我?
“朱公子,你这话……好像别有深意,且不太中肯啊。”孙交收起之前和善的笑容,改而一脸严肃地望着朱浩。
朱浩笑道:“这还不叫中肯?那我就说点不好听的吧……或许陛下,只是想以孙老的名望,来震慑朝中那些牛鬼蛇神,甚至陛下从未想过,孙老要在朝堂上事事迁就他……”
孙交皱眉:“你这话是何意?”
朱浩继续笑着:“孙老不妨再想一想,在下为何会跟杨阁老的长公子一起前来拜会?其实在下如今已是杨氏门人,杨公子对在下非常倚重,事事问询,甚至在大礼议一些反对陛下意见的联名奏疏上,我都署名在第一个。”
“嗯?”
孙交迷惑了。
你小子既然已成为杨廷和派系之人,为何还要劝我这把老骨头留在朝堂上?
你到底站在哪一边?
若是你真的跟杨廷和是一路人,为何先前蒋轮和唐寅又刻意避开,让你来跟我说话?
“孙老,难道您没听明白吗?其实只要我等在朝,能帮陛下出谋划策,哪怕在一些大事上站在对立面,陛下非但不会怪责,反而会很欣慰,因为陛下要的不是唯唯诺诺的小人,而是能真的为大明,为新皇着想之人。”
朱浩又说了句让孙交听不懂的话。
你在大事上都站到了对手立场上,还说为新皇着想?
对此新皇还很欣慰?
我今天是在跟人说话吗?
怎么这小子说的,我一句都听不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