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里的人,不管贫的贱的,都比村里的乡人光鲜亮丽许多。正如山民种麻,乡人种棉,县城百姓的宽裕不是乡人能比较的,随便做点小生意,也好过地里刨食。
如此好的地方,怎的,井水却不如了呢。
他心里忽的生出了一个想法:县城有的东西,并不一定比村里的好。
“挺好!是个勤劳的,今后店铺的井水,就由你负责打了。”
后宅屋门嘎吱一声打开,钱太太走了出来,端着一个铜盆。昨日她挽着的高髻散了,胡乱的披在了肩上,有的发缕打了个卷,散乱极了。衣襟半扣未扣,遗漏些许春光。
一看就是还未曾梳洗的样子。
她倦目瞅了一眼徐二愣子,随意顺口说道。
紧接着。
她走到店铺门口,门口处有一小水渠,用来排水。
啪嗒!
铜盆的浅黄色水**准的落入其中。
腥臊的气息涌入鼻尖。
是尿盆。
徐二愣子怔了一下,他匆忙应了几句话,就慌不迭地的拿了单肩书包就往门外跑去。等估摸着钱太太这个时间应回到了院子里后,他才歇了步。
“小小年纪不学好,偷看个什么。”
忽然,耳边传来油坊内掌柜的轻啐声。徐二愣子朝四周打量了一眼,这才恍然,此刻的他落脚在了油坊的旁侧,像极了窥探油坊内掌柜的登徒子。
长得白嫩的内掌柜,手里也端着一个铜盆。
铜盆倾泄,内里的液体也激溅在了水渠的青石板上。哗哗的水流汇聚一处,变作瀑浪,一股脑的从城隍庙边角的渠道口涌出,汇入县城的河渠。清澈的河流和污水,分不出二色,一样的白。
徐二愣子慌促的告歉一声,这才抬了脚,一刻也没停歇,跑到了弘文学堂的门口。他望着刷着桶油的学堂大门,终于松了口气。
绕过照壁,到了抄手游廊后。
他的心瞬间静了下来,没想明白的事也大体猜测到了。县城可不像乡野,能随意屙屎如厕。
夜香……是会收钱的。
“难怪这井水这般难喝。”
徐二愣子苦着一张脸,后悔没听胡老爷的告诫了。
他打定主意,今后除了家里的井水外,别的生水,他绝不会再入口了。
少倾,他到了讲堂。
讲堂内空无一人,只有他来的最早。
他翻开老夫子给的讲义,从头到脚匆匆览阅了一番。这讲义是经学科课程的讲义,大致是一些四书合订到了一起,又删减了一些。石印刻本的边角处,还有一些老夫子写的注解,字迹清晰隽秀。
一些晦涩的经文,在这注解之下,恍若当头棒喝一样,瞬间便能将其本意了悟出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