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知嬅说着,脸上久违地露出了笑容。
苏松屹没说话,低着头扒了两口饭,恨不得将整张脸都埋进碗里。
“小姨很漂亮吗?”
吕依依笑吟吟地问道。
“客观地来说,还是有些漂亮的,但不是特别漂亮的那种,她对我很好,很宠我。”
苏松屹小声说道。
“是很宠他,以前咪咪姨刚上大学。生活费很节约,一放假回来就给他带好多零食,还特别喜欢捏他的脸。”
方知嬅淡淡地道。
后来苏松屹长大了,小姨远嫁去了外省,见面的次数就少了。
他对小姨的印象也慢慢模糊。
缺爱的小男生从小就喜欢大姐姐类型的女孩子。
上了年纪的老男人才会喜欢年轻妹妹。
姐弟俩在餐桌上互爆对方的糗事,揭彼此短,也给大家带来很多欢乐。
闵玉婵见苏松屹夹到方知嬅碗里的瑶柱一直没有动,于是凑过去问道:“知嬅,你不爱吃瑶柱吗?”
她话音刚落,还没准备动筷子。
方知嬅就端起碗筷,将碗里瑶柱一股脑扒到了嘴里,腮帮子鼓鼓囊囊地。
哼,吃了海参还不够,真是够贪心的!(▼皿▼#)
你没来之前,瑶柱他留给我,海参也留给我,哪有你的份?
晚餐结束,回房间后,苏松屹躺在床上,想起自己在站台上奔跑的样子。
他忘了自己想要说什么。
覃敏并不是不重要。
如果她不重要,苏松屹不会因为她说肚子饿,就半夜给她做饭,然后在风里骑半个小时的车去她家。
如果她不重要,苏松屹就不会看上一個多小时的教学视频,花一个晚上为她折纸玫瑰。
如果她不重要,苏松屹就不会包容,她的妈妈是自己妈妈这件事。
“火车上的东西那么贵,而且还不好吃,她肯定吃不饱。”
苏松屹看着窗外弥漫的夜色,低声呢喃着。
目光游离,他将视线放在了一个精美的红色礼盒上。
那是覃敏之前送他的生日礼物,他一直忘了拆开。
按照那丫头的性子,肯定是装的一些价值高昂的奢侈品,好比之前她送的手表。
苏松屹翻身下床,将那个礼盒上的红色丝带拉开。
礼盒很轻,大概也就是一本书的重量。
里面会是一本书吗?
怀揣着这种惊奇的想法,苏松屹拆开了礼盒。
出人意料的,里面是厚厚的一叠老照片。
“这是,我和知嬅姐?”
看着照片里,小时候的自己和方知嬅吃面的照片,苏松屹愣了好一会儿。
覃敏为什么会有自己和方知嬅的照片?
从那些老照片里,苏松屹见证了自己和方知嬅的成长。
看着那些过去的照片,苏松屹也会惊讶,原来以前的自己是那个样子。
“知嬅姐小时候还挺可爱的。”
照片里的小姑娘扎着两根麻花辫,笑得天真无邪,手里拿着一团粉色的棉花糖奔跑,露出的牙齿里缺了一口,应该是刚刚拔完蛀牙。
白裙子,白嫩的脚丫,粉色凉鞋。
这打扮让苏松屹感到很亲切。
最后的一张照片,让苏松屹感到很惊艳。
道路两旁开满了桃花,他穿着校服骑着单车,方知嬅坐在后座上,手里拿着一杯冰淇淋,留给他一个侧脸。
从苏松屹的角度去看,她的眼睛特别美。
“这张照片拍得真好。”
苏松屹颇有些感慨,将这张照片拿起,反复看了看。
最后,盒子里有一张贺卡,上面有覃敏娟秀的字迹。
“松屹,生日快乐鸭(?˙︶˙?)”
“很抱歉,我送了一件,你可能不喜欢的礼物。”
“这些照片,是我从妈妈的柜子里找到的,她一直很用心地保存着这些照片。”
“所以我想,她应该有在你看不到的角落,默默关心着你。”
“只是,她已经不知道该以怎么的角色进入你的生活了。”
“你的妈妈,其實不像你想得那樣,坏得彻底。”
“我知道你恨她,但是,我还是想讓你知道。”
“最后,还有一句话,留在背面了?(?^o^?)?”
苏松屹将贺卡翻到了背面,一行粉色的字迹映入眼帘。
“小敏,最喜欢松屹了!(^_^)”
苏松屹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自己现在的心情,但他脸上是带着笑的。
“谢谢,小敏,我很喜欢你的礼物。”
他将这些照片和贺卡收好,轻声说道。
……
“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
松屹,这是你喜欢的词,江南的水真的很美很多情呢。
我现在就在一艘小船上,给你写这封信,外面正好落了雨。
就是没有遇到酒肆,也没有遇到像卓文君那样,在垆边卖酒的美人。
在古镇上,我看到了好多女孩子穿着汉服,撑着油纸伞,很浪漫。
我也买了油纸伞和汉服,但一直没有穿。
我总觉得,穿上了也没有人看。
唔,其实也不是没有人看啦,找我搭讪的男孩子挺多的。
所以,应该还是有人看的吧。
但是你看不到,那我穿着就没意思了。
古镇的青石巷落雨的时候很寂寥,青瓦白墙的低矮房子坐落在岸边,和你外婆家那里很像。
来的时候我折了一支桃花,下江南折桃花,应该会有桃花运吧?
走的时候,我想折一支柳。
——4月3日,覃敏。
写完這封信,覃敏将书信夹在信封里封好。
她给信封小心翼翼地贴上邮票,轻轻摩挲了一会儿。
没有来由地想起了迅哥给许广平的情书。
“我寄你的信,总喜欢送到邮局,不喜欢放在街边绿色铁筒内,我总疑心那里是要慢一点的。”
以前的人,想专门写一封信传达“我爱你”,要走很曲折的一段路,经过很漫长的一段时间。
在车马都很慢的年头,“我爱你”这三个字,需要再三斟酌和思量后才能下笔。
所以这三个字就显得很珍贵。
遥隔千里也可以说“我爱你”的年代,已经没有人寄信了,大街上也看不到邮箱。
向一个人传达“我爱你”只需要头脑一热,不需要舟车劳顿。
这三个字说得多了,自然无足轻重了。
“现在的邮局还可以寄信吗?”
覃敏靠在枕头上,闭上眼轻声呢喃着。
外面的雨声骤然变得急促,纷纷的声音像是枝头被风吹落了一树梨花。
小舟在湖心荡漾,很是平稳,听着雨声入眠,说不出的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