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岁夏,高考前夕,阴雨绵绵,周谦爬上屋顶检漏,不小心摔下了来,昏迷了一天。
昏迷中,他做了一个很长很真实的梦。
梦里他变成了另一个‘周谦’,十八岁上大学,毕业后进入汉江都市报,做新闻采编工作。
二十五岁结婚,二十七岁生子,三十二岁失业,三十三岁创业失败、离婚,孩子房子车子全给了前妻,他净身出户。
三十四岁重新创业,四十岁公司步入正轨,四十二岁见义勇为去世,在投胎前得到了三个辅助技能。
【女红】(殿堂级)
【小提琴】(大师级)
【女子防狼术】(大师级)
啧~
难怪我一看到针线见到就手痒痒,一看到猥琐男就想踢几脚,一看到有人锯木头就忍不住想拉几下,原来根在这里。
感慨了一声,周谦缓缓睁开了眼睛。
床铺对着窗户,窗外天晴了,阳光明媚,窗外几颗椿树也冒出了新嫩的枝叶。
清风送爽,空气透着椿芽的清香。
这味道又让他想起了母亲做的炸椿鱼儿,香椿裹着些面粉,在油锅里稍微炸一炸,咬一口,又酥又脆,香气四溢。
周谦咽了咽口水,视线落到了窗台下,一个身材娇小的小女孩正趴在书桌上做作业。
扎着马尾辫,穿着蓝白色校服,校服背心写着‘下河镇中学’的字样。
小丫头叫周小倩,今年12岁,二哥的女儿,二哥去世的时候,她才出生没半年,还没学会喊爸爸。
小倩一岁,刚学会喊妈妈,二嫂离开了周家,改年嫁了人。
之后在周妈妈的照顾下,小倩过得还不错。
从小乖巧懂事,五岁学会洗衣服,八岁能上灶台,从小学到初中,学习成绩一直名列前茅,拿回来的奖状糊了半边墙。
去年周妈妈过世,小倩哭得很伤心,但很快又整理好情绪,帮忙操持家务,像个小大人。
周谦轻轻一笑,正要开口叫她,周小倩似有所觉地回过头,黑白分明的眼睛,盯着他的脸眨了眨,一抹惊喜从眼中闪过,苍白的小脸突然生动了起来。
“小叔你醒啦!”
周小倩撞翻椅子,扑到了床边上。
“哈哈,多大的人了,还毛手毛脚的,腿没事吧?”
周谦撑着坐了起来,脑袋有一丝丝晕眩。
“我没事,小叔你没事吧?头还痛不痛?”
小倩抓着他的手臂,亮晶晶眸子盯着他,小鹿似的。
“哈哈~我没事,你别担心了。”
周谦揉了下她的头发。
“哦~”
周小倩点了点头,看着他眼泪珠子忽然扑簌簌地滚了下来。
“怎么又哭上了,别哭别哭,小叔没事,真没事。”
“呜呜~,小叔,我以为你也要死了。”
周小倩抓着他的衣服,大声哭了起来。
“好了好了好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周谦抱着她的小脑袋,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一下比一下轻。
嘭~
房门猛地被人推开,一个身材高挑的圆脸女生冲了进来,正是三姐周小蓝,此时她的脸上满是惶恐,看到他好好地坐在床上,又长长地出了口气。
“好好的,哭什么?”
三姐拍了拍胸口埋怨道。
“三姐,你怎么过来了,我只是摔了一下,没必要太紧张。”
周谦抹了下眼睛笑道。
“没必要紧张?!大下雨天的,谁叫你往屋顶上爬?你不要命吗?”
周小蓝气鼓鼓地瞪着他。
“三姐,我知道错了,下次不敢了。”
三姐周小蓝打小泼辣,骂人打架常有的事,在镇上有了匪号叫‘三辣子’,周谦从小怕辣,才不敢跟她顶嘴。
“哼,早跟你说把这破屋扔了卖了,跟我搬去城里住,你偏不,偏要留在这里,留着干什么?小心哪天房子塌了。”
“知道了知道了,高考结束就扔,我和倩倩也搬去城里,这总行了吧?”
周谦笑道。
周小蓝白了一眼,摸了摸他的额头,“还痛吗?”
周谦微微摇头,“不痛,只是轻轻摔了一下,是倩倩这丫头太紧张了。倩倩,你也别哭了,再哭就端着盆哭,多好的洗澡水,撒了多可惜。”
“嗤~”
小倩趴在了毯子上,羞恼地拍了拍他。
“拿倩倩打趣,你也没个正行。”
周小蓝忍着笑刮了他一眼。
过了会儿,医生过来,又检查了一遍,表示没什么问题,轻微脑震荡,这几天偶尔会有晕眩症状,之后会慢慢减轻,这几天尽量不要运动也不要动脑。
周谦认真听着,又表示了感谢。
送走了医生,三姐和倩倩开始做饭,他拄着棍子在院子里转了转。
一百多年的老院子,木雕的门窗,红漆斑驳,在风中吱呀着故事。
青色条石铺成的天井院子,四方四正,从左向右百余步,右边有个大瓦缸,缸里有几尾草鱼,两片莲叶,一只拇指大小的青蛙蹲在上面,见他走近,又噗通跳进了缸里。
院子周围是两米多高的版筑土墙,几棵春树木棉挤着院墙向外野蛮生长,枝头正发着新绿,枝叶间偶有蝉鸣。
周谦仰头望着树梢,任由午时的阳光透过枝叶,洒在清秀白净的脸庞上,唇角微微翘起。
你好,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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