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琬婉耳朵尖,听到拍搽脂粉的金枝和丫鬟在八卦。
那丫鬟谄媚道:“怪不得窦班主忽然要我们拾掇扮妆,我听说呀,顾三小姐找小厮来给班主送了三块大洋,说要包场,入夜时分和她未婚夫来听戏。可不就是慕了您的名儿嘛!”
三块大洋,是北平戏院一个上好座儿的钱,搁到百花戏楼,包场竟也是绰绰有余的。
“顾三?是那个开洋行的顾家么?”
说这话的是金枝,工青衣,嗓子尖些。
她是脂粉堆的人,俗,但骨子里还有傲气,绝不承认自己名气大这种奉承话,真听进耳朵里,语气也要跟着上扬起来。
江琬婉沉默不语。
这种谈话往往轮不到她插嘴,而且她快十年不曾踏出这戏楼,连丫鬟小厮们讨论的新建电车也一无所知,何况是其他呢。
她低下头,侧脸白净而稚嫩,葱白长指揉搓着刨花,盆里逐渐起了粘液,沫儿黏在指间。
那丫鬟赶紧回:“正是,您不知道,顾三顾清影在北平那可是赫赫有名的人物,去那个什么,叫英国的地儿留洋回来,一肚子洋墨水,还出了不少风流韵事呢。”
金枝听她那句“您不知道”,心底厌烦起来。她思忖,我金枝不知道的事儿,你这小丫鬟能懂得多少?
到底是八卦要紧,金枝压着火气,说:“什么韵事?”
“顾三有桩娃娃亲,对方是向家二少爷向兴。向家要权有权,要势有势,比她顾家还风光。向家老爷向冬是大帅,听说手底下有百万的兵,就连顾清影当军官的大哥也是他手下……”
小丫鬟念过几年书,读的正儿八经的私塾,她是后来家道中落被卖到戏楼的。
知识是最上层的资本,她自诩有这有资本,看谁都是大字不识的草包。
本想从头到尾给金枝讲一遍,这大小姐竟听得不耐烦了:“絮絮叨叨的,有话直接说。”
小丫鬟噎了一下,在心里狠骂金枝几句才算解气。
“顾三其实还男女通吃咧!从军官司令的姨太太,到百乐门的歌女,听说她都染指过,可不风流嘛!”
金枝惊诧:“女子和女子?这,这哪是风流,这是伤风败俗!”
江琬婉垂眸,瞳孔微缩。
一边听着墙角,一边用刨花和上面的粘液捋过发片,来来回回捋了几次,是为刮片子。
纤纤素手又执起一旁的木梳,把发片梳得油亮顺妥。
发片是真头发,浸过刨花水后便于定型,为下一步贴片子做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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