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主人,说得不对”半响后,修又认真地说道“活着不值得迷恋,死亡更没有什么可怕的”
松林在他们身后沙沙作响,他透过密集的松针缝隙望向v字型峡谷的另一头,那里隐约可见着装各异的冒险家同伴们,剑与战斧的边缘从灌木中传来杀戮的气味。鸟雀不安地从天空中掠过,却迟迟不入喀里特山谷内落脚。
“那么人活着又是为了什么呢?”修望着山谷内数天前被军队踩踏出的道路出了一会神,问道。
“这不是你当初说的嘛……”小雷压低了声音自言自语道。“有只鸟?”
远方稀散的树林中飞出一只雪鹰,在空中盘旋,忽地拔高,格鲁几乎是瞬间把弓弦拉成了满月,修与小雷眼前一花,那只雪鹰已传来刺耳的锐利鸣叫,翅膀扑打,朝东北方遁逃而去。
“抓住它!”格鲁与小雷均是异口同声地喊道,雪鹰从冒险家们的头顶掠过,落下几根白色尾羽在半空中飘扬,修纵跃上一块布满青苔的岩石,脚下打滑,然而他成功地借力跳上松树顶端。
靴底的刻纹与坚韧的松树枝干相摩擦,少年剑士成功地稳住了身形,把松枝踩得弯出一个弧度,继而再次跳跃,人在半空,已顺流旋身,抽出腰畔铁剑,朝高空中的雪鹰挥出一式。
流星般的剑气顿时把雪鹰击得翅膀折断,发出一声闷响,爆为一团血污,雨点般地落了下来。
“白痴!”格鲁与小雷又异口同声地骂道。头上三条黑线地坐回原位。
修落地时摔了个趔趄,讪讪地走回同伴身边。
“是叫你抓住它,不是叫你杀了它”小雷踢了他一脚。
山谷的另一侧,与他们遥遥相对的松林内。
“那一剑不是魔法剑”一名剑士惊呼道“能发出剑风伤敌,是什么道理?”
卡西摇头苦笑道“我要是知道,我就不坐在这里了,早当剑圣去了”
“那少年是剑圣?”他手下另一名狂战士诧异地问道。
卡西耸了耸肩“你没见到更恐怖的……他带在身边的黑头发小魔法师,简直就是……”
“简直就是个杀人机器”卡西打了个激灵道“噤声!他们来了!”
喀里特山谷绵延近百里的冬青木林轻微摇摆,就像一阵风吹过般,树叶起伏不定,紧接着,上千名身着灰绿色紧身服的人影从林中钻了出来,秩序井然如地毯般密集地朝峡谷口摸来,卡西看得背脊发凉,庆幸不已。刺客群后,是密密麻麻的步兵,盾牌反射着清晨的黯淡日光,紧接着,机动力最高的骑兵冲出树林。
卡西紧张地看着越来越多的偷袭兵马,却丝毫分辨不出他们的装备。直到最后一名手持短杖的治疗系人员离开冬青树的掩护,走进开阔地,屠杀开始了。
峡谷两侧瞬间发出密集的箭雨,几乎无须骑士导师下令,取的均是敌方最薄弱的环节――后阵治愈师。山谷中央顿时发出痛苦的惨叫,偷袭的一方反而成了待宰的羔羊,第一轮齐射放倒了队伍中最重要的职业,这是冒险家们在战斗中养成的习惯,也正是卡西所倚仗的,三千人便胆敢前来埋伏数目不明,实力不明的包抄队伍的屏障。
潮水般混乱的偷袭军迅速回援,然而为时已晚,治疗师与魔法系职业在骑士们的掩护下连连后退,奔向树林,人仰马嘶间,卡西举起手中长剑,一马当先带着部下们冲下了山坡。
“杀啊――!”狂战士热血澎湃地冲进了敌阵。
修叹了口气,握剑的手腕颤抖不已,山谷中的血液迸发,高处的羽箭,魔法飞弹依旧连绵不绝地射向敌军后阵,他微一迟疑,一手荡漾着飞翔术的青色元素光芒,终于还是愤然飞向双方酣战的屠戮场中央。
修的衬衣领扣敞着,泪光晶坠贴于他赤裸干净的胸口皮肤上发出蓝光,仿佛与主人心意相通般散发出一团星云,环绕他的周身旋转不休,挡开了呼啸于山谷间的流矢、咆哮掠过的火龙,他的目光在互相践踏的敌军阵营中捕捉到骑着高头大马的一名将领。
那男人在战阵偏后的位置间屹立,头戴银色钢盔,大声地朝身周部下交代,传令兵从他身边离开,又迅速流窜到敌军的每一个角落。
是指挥官,修心想,决定了目标。深吸一口气,提劲挥剑,借着飞翔术余劲朝指挥官飞去。
眼看乱局即将被稳定,卡西也同时注意到了对方后阵的核心人物。
“抓头领!”卡西大喝道,长剑圈转,捅进近得身边的刺客身体,继而脚下不停,从浴血奋战的步兵群中硬生生地挤了进去。
这是什么军队?!修一阵心寒,触目所及,围拢于指挥官身旁的骑士均是镇定的,麻木的,先前热血飞喷,断肢溅洒的地狱之景竟是激不起他们的仇恨,只见十余名铁甲骑兵在指挥官一声号令下,齐齐树枪,斜指向天。
那不是战士,反而更像奔赴死亡的决绝般自然,眼看修下落之势无法消除,正要被穿在枪林中时,侧边奔来一个人影,狠狠一剑劈砍于外沿骑枪杆上,踢飞了马上的骑士。银白色的合金枪偏转,修趁这机会避开了交错刺来的两枪,冲进包围圈的最里层。
“下――来――!”修喝道,紧箍住了指挥官的脖颈,把后背卖给了卡西与十余名骑士,狠狠地抱着发令者摔在了地上。
那名指挥官居然不见丝毫慌张,冷漠地看了修一眼,两人翻滚出五米开外,修心中又是一惊,随即被骑士的精钢手套扼住了喉咙。
修的喉骨被捏得剧痛,一手抓着箍在脖前的铁腕,长剑下意识地朝上撩去,捅进指挥官的胸口。然而修的瞳孔收缩,面前是一张表情毫无变化的脸,甚至不因利剑捅进身体而微有抽搐。他在窒息之中狠狠拔出长剑,再次沿指挥官的肋下斜插进心房中,一剑,又是一剑,指挥官就像个破裂的木桶般,鲜血从盔甲缝隙内喷射而出,那双手却仍未有丝毫松动。
瞳孔再逐渐扩散,他的视线变得模糊,只是接二连三地乱插乱刺,最终面前一凉,那双手腕终于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