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半空。
“你疯了么!伊洛特!放开陛下!”
“闭嘴!你们都是一群废物!”辰一拳挥出,把梅卡尔揍得向后摔去,出了一口气,松开了珊莎。
“罗曼也不想这样……”梅卡尔捂着鲜血长流的鼻子“我的徒弟……我最了解,不是你想的那样,谁让你来的”
辰未想到该再说点什么,珊莎却哭喊着,坐在地上,往后不断退去,洁白的公主纱裙在黑色的大理石地面拖曳。
她终于想起台词了。
“这是你的国家……都给你,做什么都是错。你杀了我吧!杀了罗曼吧!我们要保护自己的子民,不是每个人都与你一样!杀了我们吧!让你来统治奥德赛!”女王说完这句,闭上双眼,胸口起伏,脸涨得通红,迎接即将到来的耳光。
川枫把他的手掌覆在辰捏得紧紧的拳头上,召唤师不知不觉地松开了掌。
“我明白了,抱歉,女王陛下”川枫点头道。
“您是……”珊莎逃得大难,不知所措地望向川枫。
流水神官只是微笑着摇了摇头,朝王宫外走去。梅卡尔紧跟其后匆匆离开了王宫。
辰失魂落魄地站了一会,旋而抬头望向阴霾的天空与飘荡不停的细雨,追随着川枫的脚步离开王宫,把无力坐倒的珊莎扔在会议室里。
罗曼此时才从幕帘后走出,松了口气,伸手拉起珊莎,轻轻拍着她的背。
“辰”
“你有考虑过奥德赛城民们的生活么?”
“废话……”
“别插嘴,听我说”
“城外有四万人,不进城,便会曝尸荒野,但他们进了城,奥德赛也许便会毁于他们的流窜”
“秋收后不能再播种,马上就要入冬,一城内的存粮,本城居民八万人,难民四万人,要撑一个漫长的冬季”
“所以我认为,他没有错”川枫转过身,帮他理顺了风衣的领口,又像兄长般把手搭在辰的肩膀上,沿长街走向奥德赛城门。
“家在这边”辰提醒道。
“不,不回家”
“城外的人,不救会死,救了,城里的人会死,你会如何取舍?”
“崔恩杀了八千感染瘟疫的法利亚流民,救了整个大陆的人类……”
“你怎么知道崔……”
“别插嘴,听我说”川枫搭于辰肩膀上的手紧了紧“如果感染瘟疫的人不是八千,而是八万,八十万……你是否能下手?”
“又或者,奥德赛城里只有三十人,城外有十万人,你是救,还是不救?”
“自然的居民数以亿计,为了成全人类的生活,这些年死了多少?动物们没有感染瘟疫,更没有……”
他们在紧锁的城门处停下了脚步。辰抬起头,遥望高处坐着的兰迪斯的背影,一切都虚幻不可触及,只有天空中如丝线般的腥雨永不断裂地飘着,他下意识地抓紧了川枫的手。
城外难民的数万双眼睛盯着城墙高处闪着寒光的箭镞,盯着兰迪斯冷酷而毫不动摇的面孔,盯着那缓缓推开一条缝的木制城门,与门后走出的两人。
他们在奥德赛城门遥距百米之外,一片空地上停步。兰迪斯举起手,身后弓弩队纷纷收了箭,整齐地缚于背后,骑士看着他的扈从与神官。
“我不懂”辰漠然说。
“神怜世人”川枫回头朝他微笑道。
随即缓缓伏下身去,手掌按于地面,膝盖浸入满地的泥泞中。
双手,双膝,额头,触地。他朝辰行了一个,只有在水神爱尔兰斯座前才唯一使用的礼节,传达了他对戴洛传人的信仰。
雨水顺着他深蓝色的碎发末梢滚下,周围静谧得能清晰听见每一滴水落地之声。跪拜后,他尊敬地抬起头,温柔得足以包容世间万物的目光投向城墙上交头接耳的士兵们,与他们的头儿――兰迪斯,朝他们笑了笑。
旋即起身,抽出背后大剑,“以爱尔兰斯的荣光,神与你们同在”他说。
倍受煎熬的难民们终于放弃了进入奥德赛的妄想,一人,两人,人类跟随于爱尔兰斯唯一的神官身后,自发地朝另一个方向走去,走向苔藓大道,永恒冰原。
唯剩辰呆立于城门处,目送人潮如流水般渐渐离开。
“主人,上车吧”黑风排开士兵,走出城门,站在辰的背后,小声说。
“上车?”辰目瞪口呆地看着黑风赶出城来的一辆农车,上面载着零星几件家什,车斗里还铺着他名贵的财产――天鹅绒地毯。
兰迪斯出了口长气,站起身,高举手中长鞭。奥德赛城内所有人茫然地看着他全身银红色的铠甲。
“编外军待命――!于城外集结!黑风清点人数!”兰迪斯正色高喝道。
辰转头与他对视良久,兰迪斯对他报以会心的微笑。嘴唇动了动,像是说了句什么,但隔着模糊的雾雨,辰分辨不出骑士的口型。
兰迪斯转身朝着王宫的方向单膝跪地,行了个庄严的骑士礼。城门大开,他头也不回地迈了出去。
“你要做什么?种马!爸!喂,靠!”辰追在他背后,兰迪斯一把将他抱起,横抱于怀中,把他抱上拖车的车斗,自己则执起龙之鞭,翻身上了车夫的位置,黑风朝城西编外军的营地跑去,大声地吆喝着。
仿佛一切早有计划,编外军有条不紊地拔营,启行,上万车秋季的存粮,在牲口大队的驮载下缓慢跟上了他们的领头人――车斗中懵懂而茫然的辰与他的骑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