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迷茫中,那古钟似乎发出深邃而悠长的钟鸣。
那个坐在磨盘上如“思想者”一般沉默的人就是敲钟人,佝偻的影子恰是老罗头,当楚南飞仔细打量之后才发现不是。他只是一个“影子”,与之前所看见的没有太大区别。
不同的是他正在看着楚南飞!
他宛如实质一般的存在,但楚南飞却感到他是虚幻的。他咄咄逼人的目光刺痛着自己的神经,略显诡异的神色让人误以为他也有情感的表达,就像一个普通的老山民走山累了之后在这里休息,而自己则无意间的闯入打扰了他的沉静。
他是谁?
“终于来了。”
没有任何感情色彩的一句话,让楚南飞惊得目瞪口呆:这是自从进入这个世界以来第一次听到陌生人说话,那声音似乎是从远处的山古幽幽传来的,又好像是从桃林的上方或者是淹没在迷蒙烟雨中的村子里。
楚南飞凝重地盯着几米之外的陌生人,喉咙一阵发紧,他好像知道此刻一定会有人来,这一切也似乎都在他的掌握之中。烟雨下,那人逐渐变得模糊起来,那种刺痛自己的目光暗淡下去,仿若预示着他此刻的心境并不好,而说出那计划之后便又沉默下来。
其实,他并不老,至少要比老罗头年轻得多。
楚南飞警觉地看着他:“你……在跟我说话?”
周围没有其他人,不是跟自己说话还会是谁?队员们在山脚下的村口晃动的影子映入眼帘,除了欧阳娜之外所有人都形同僵尸一般,他们的心智似乎迷失了,或许被某种神秘的力量所控制。
“你没看上去那么蠢,至少要比我碰到的其他人聪明些。”陌生人突然站起来望向远处的山谷,空气中飘来阵阵桃花香味:“你在想我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把我当成了敲钟人,也意识到了自己看到的是虚幻的影子,并把那些影子当成了鬼魂,想知道他们到底是什么人——其实,我也经历了跟你一样的困惑,最终我找到了这里。”
冰凉的雨水落在脸上,楚南飞不禁一阵惊悸:他也是进入这个诡异空间的人?!但从他的衣着装束来看,竟然看不出是什么年代的,因为他很模糊,就像那些“影子”一样模糊。此刻更是隐藏着凝雾里,只能看到他的外形、听到苍老的声音而已。
“你是怎么进来的?”楚南飞感觉自己的声音有些颤抖,但还是刻意地隐藏自己的惊骇,稳定自己的情绪和心神,向前走了两步,双腿如灌铅一般被定在地上。
一阵令人毛骨悚然的笑——楚南飞能听得出他是在笑,笑得很率性、很凄惨、很诡异:“时间不多了,最后钟响过后这里将会再度关闭,我已经经历过两次了,这是第三次,没想到会看到人。”
“竹坪村,有发现。”楚南飞突然不由自主地冒出这句话,他突然意识到眼前的这个人对这里十分熟悉,竟然经历了两次空间开启。根据了解的为数不多的信息显示,二十多年来外界收到了三次1091死亡频率信号,是否意味着开启了三次呢?
“竹坪村有发现?这是这世界上最荒唐的玩笑。”声音里夹杂着一种难言的痛苦和崩溃一般的绝望。
楚南飞的精神为之一振,缓步向凝雾缭绕的古树走去:“你们发现这里是一处错乱的时空,发现这个世界里的一切都与现实世界完全不同,发现了另一种生命存在的形式,也发现了超级发展的智能生命体,发现了魔羅文明的地下遗迹,还发现了桃花源。”
“只发现了一个奇迹,我还活着。”
“你是李高产!”楚南飞一个箭步冲到了凝雾中,终于看清了那人的真面目,是一个戴着黑边眼镜一身破旧军装样貌清瘦的中年人。没有见过李高产本人,但楚南飞敏锐的直觉强烈的感觉到他就是二十一年前失踪的那支地质勘探队的李高产。因为他对1091死亡频率电报内容太敏感了。
他还活着,果真是一个奇迹!
“老李就要来了。”一个陌生的声音突然传来,与方才的声音居然不同,因为是女人的声音。
视线洞穿了弥漫的凝雾,楚南飞骇然发现磨盘的另一端站着一个女人的背影,头顶还戴着一顶桃花冠,纤细的手抚摸着凌乱的头发,甚至能清晰地看到从头上留下的水珠。
“这里究竟是什么地方?你们到底发现了什么?”
“既然能来这里你不知道这儿是哪?”
冷漠地笑传来,让楚南飞浑身战栗,手被军匕割开一道口子,鲜血滴答到地上,和雨水混合在一起,殷红了一片地面。楚南飞飞速地思索着,敏锐的视觉仿佛迟钝下来,听觉也开始了迟钝,非但如此连自己都思维都陷入迟滞之中。
迟滞中的时间在此刻似乎开始紊乱,楚南飞感觉陷入了失去心智的状态。他逼视着李高产:“我们是5619零点部队的搜救队员,来这里就是带你们走出迷障!”
一声苍老的笑从巨树上面传来:“耐心点吧年轻人,欢迎你们的加入,再有一个钟时间就会开启狂欢模式,你会为来到永恒之国而感到庆幸,是的,庆幸!”
楚南飞茫然望向巨树树冠,被细雨漂洗的树叶清亮可人,但在枝叶间却看到一张脸,一张骷髅一般的脸。楚南飞的心差点没吐出来:那家伙怎么会爬到树上?附近不止李高产一个人,而是一群人!
“还是正经回答你的问题吧,没有人知道这里是哪里,因为地质队在坠龙潭发现了魔羅文明的遗迹,所以被称为魔羅之国。”树上的声音说道。
在楚南飞正对面的女人突然转过身,指着树上的人突然暴怒起来:“陈词滥调还没有忘记?他说这里是时空裂隙,李队研究发现这里是时空乱流区,我们只有等待时间正常之后才能逃出去!”
“呵呵,你读初小的时候我已经是大学老师了,凭什么领导我?”树上的人突然从上面跳了下来,只听“哗啦”一声碎响摔倒在地上,滚到了巨树旁的沟里。
楚南飞清晰地看到从树上掉下来的家伙在水沟里挣扎,而那个女人却捧腹大笑:“李队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你说我是大学老师;人家又问你我们为什么到这里来,你却说我在树上很舒泰,总是和别人不在同一个频道,张冠李戴的能力倒是一流。”
他们旁若无人地开着玩笑,楚南飞感觉自己像一个局外人似的,正在参加一场与自己毫无关系的会议。
“都别闹了,该轮到谁敲钟了?”
“不是我。”女人争辩道。
“该轮到小蒋了。”水沟里挣扎的家伙喊到:“可他去坠龙潭找老校尉去了,这么久还没回来?”
“那老家伙以为是这世界上最好的向导……可惜连回家的路都不认得,被他害惨了!”
凝雾中突然出现了一块尺许长的骨头,直接落到了楚南飞的脚下。精黑的骨头闪着诡异的光泽,光滑的端部是纺锤形状的,明显有磨损的痕迹。楚南飞猛然意识到好似某种野兽的腿骨或者是趾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