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这……”定国侯本想表达一下对那个孽子的关切, 不料被白大先生一通抢白,顿时吹胡子瞪眼,气得直捶胸口。
白大先生不拘小节, 一心扑在徒弟身上, 哪里还顾得上请安, 一路冲进雍庆宫,抓起林放的手腕便替他把脉。
夏治紧张地盯着白大先生的表情,小心翼翼地问道:“先生,林放可有大碍?”
白大先生的脸色在指尖触及到林放的脉搏时发生了轻微的变化,他松手将林放的手臂放回被子里,长长吐出一口气:“约摸是这几日太过辛劳,睡过去了,皇上不必担忧。”
“果真只是睡着了?”夏治看了眼林放泛白的脸色,满腹狐疑,生怕白大先生避重就轻,宽慰道,“先生若是怕朕担忧,大可不必如此,还请先生直言,林放究竟如何了?”
白大先生胡子一抖,稀奇道:“他确实睡着了,还能如何?难不成皇上想让他有个三长两短?”
夏治:“……”
林放在他心中一直就是个病秧子的美人形象,突然当着他的面昏过去了,关心则乱嘛,也不能这么埋汰人。
支吾了一声,夏治道:“那……那他脸上的伤,还请先生给看看,千万不能留下伤疤。”
白大先生浑不在意地摸了摸胡子:“男子汉大丈夫,脸上添了伤疤才有男儿气概,好事,好事!”不过指甲盖大小的一点擦伤,他还嫌小了。
夏治:“……”
敢情没伤在你脸上,你不知道心疼!
夏治欲哭无泪,盯着那块擦痕左看右看,翻来覆去地看,还是觉得不顺眼,轻咳一声,装模作样地唏嘘道:“林放向来最注重相貌,醒来后若发现脸上有伤,只怕要难受几日了。”
白大先生哼道:“臭小子怎么可能在意?当年在军营里,什么样的苦头没吃过?什么样的伤没受过?屁……皮外伤而已,不足为虑。”说着说着忽然回过味来,眯着眼睛瞅了夏治两眼,阴恻恻道,“老夫敢问皇上,放儿若是破了相,皇上打算始乱终弃?”
夏治:“!”
借他一百个胆子他也不敢啊!
白大先生本对这点小伤不以为意,此时却陷入沉思,要是为此被皇上嫌弃,臭小子醒来以后估计要跟他拼命,索性开了个药膏扔给夏治:“一日两次,按时涂抹,绝对不留疤痕。”
夏治喜笑颜开:“朕就知道先生有的是法子。”
白大先生又道:“青兰的师兄突遭变故,老夫便让她留在府中料理后事,不知皇上找她有何要事?”
青兰的师兄便是当日偷偷放倒御林军,将青禾带走的人。听此一言,便知林放他们前几日是去查找青禾的下落了。既然林放平安无事,有些话便等他醒来再说。
“并无他事,今日劳烦先生了。”
白大先生慢吞吞地整理着自己的小药箱,手里捏着一只毛笔,也不知在写些什么。夏治无暇他顾,打开药瓶,指尖从中挑出一点药膏来,虚趴在林放胸口上,仔细地替他处理颧骨处的擦伤。白大先生瞥见这一幕,眼皮子狠狠跳了一下,偷偷往被子里塞了个东西,也不出声,背上小药箱悄无声息地走了。
林放这一觉当真好睡,睁开眼时天色已黑,殿内燃起了烛火,偶尔能听见烛芯爆裂时发出轻微的哔剥声。
夏治趴在他胸口睡着了,林放低头望着他的发顶,无声地咧了咧嘴角,浑身的筋骨都懒洋洋的。手臂微微动弹了一下,指尖忽然摸到一个东西,林放将其拿起来一看,脸色便微微变了,看向夏治的目光深邃起来。
夏治不知做了什么美梦,抱着怀里热烘烘又软绵绵的被子不肯撒手,身体无意识地拱动了两下,忽的脑袋上一疼,直接惊醒过来。正要发怒,陡然看见林放睁开了眼睛,顿时大喜过望:“你可算是醒了。”
林放却没什么激动的表情,漫不经心地瞥了他一眼。
夏治早已被喜悦冲昏了头脑,哪里顾得上他这点小情绪,直接抬手在他脑门上摸了一把:“没烧起来,看来真的只是睡着了而已。”原先他还以为两位大夫医术不精,瞎糊弄他。
见林放躺在床上没什么反应,夏治不由得担忧起来:“可还有哪里不舒服?不如朕即刻召太医……”
“不必,我饿了。”
“饿了?那赶紧用膳。福秀,传膳――”
大约是夏治提前知会过,送上来的膳食无半点荤腥,林放沉默地看了一眼,举着筷子不知如何下手。
夏治见他不吃,连忙解释:“你脸上有伤,先吃点清淡的,等痊愈了,再吃别的。”
林放偏头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皇上极为看重我的脸?”
“那是自然,”夏治盯着他的脸细瞧,感叹道,“这么好看的一张脸,糟蹋了就可惜了。哎,你先别吃,朕倒是想起来了,先生开了个药膏,说是一日两次,朕先替你抹完药膏你再……”
夏治说着便将药瓶打开,沾了药膏的手指还没有碰到林放的脸,就被他抓住了手腕。夏治愣住,疑惑道:“怎么了?”
林放捏了捏他腕间的脉搏,挑起眉梢:“若是我这张脸毁了,你便要始乱终弃?”
夏治的心脏突然加速跳了一下,这话简直跟白大先生问的一模一样,他连忙否认:“怎么可能,朕是那么浅薄的人?”林放目光灼热,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夏治本来觉得理直气壮,现在突然无端生出一点心虚,冲外头吼道,“福秀,叫膳房重新传膳,这膳食太过清淡,世子爷不满。”
重新端上来的菜全都呈酱色,可见用料非常足,夏治缓缓吐出一口气,摇头摆尾道:“你快尝尝,这些可还合你口味?”
林放的食指搭在桌上,轻轻叩击着,不知在想些什么。夏治直发愁,他跟白大先生说话时声音压得极低,林放昏睡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