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放绷着脸拿来药瓶,替夏治上药的时候, 心底那股怒火几乎绷不住, 特别想让他彻底疼一次,叫他永远记住这个教训,只是……他咬了咬牙, 到底狠不下心。
夏治上了药之后, 便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林放坐在他身侧,盯着他的脸看了片刻,不由得沉沉地出了口气。青禾的事若再耽搁下去,只怕夏治还会担忧到发疯,可惜派出去那么多人,竟然连丁点消息都没有打探出来,不得不说,丞相府的消息真是滴水不漏。
派去地牢移送林丞相的禁军已去多时,却依旧未归,林放心中忽的涌出一丝担忧。地牢距皇宫不远,本不该如此费时才对。
林放身披大氅,在殿门前来回踱步。殿外风紧,刮在脸上有些轻微的刺痛感,可若回殿内呆着,又放心不下。
福秀轻手轻脚凑过来,小声问道:“世子可要喝茶?”
林放好笑地摆摆手,如今诸事缠身,烦都烦不过来,哪有心思喝茶。
福秀却斟了茶端过来,低声道:“天寒地冻的,世子喝杯热茶暖暖身子,若是冻坏了,皇上该心疼了。”
林放心中一暖,抬起的手便顿住,将茶接了过来,喝了两口润了润嗓子:“你倒是机灵。”
福秀道:“那是皇上□□的好。”
不远处,负责调查雍庆宫周围人员踪迹的禁军正朝这边赶过来,林放立刻将杯子递回给福秀,抬脚迎了过去:“如何?”
禁军道:“昨日夜里,在殿外值守的一名侍卫换防后便失去消息,遍寻皇宫也不见踪影,属下已派人往宫外搜寻此人下落,尚无消息。”
林放眉头紧锁,深觉不妙。
若此人一直值守在雍庆宫殿外,那么夏治在殿内有个风吹草动,都有可能落入此人耳中。昨日夜间人不见了,今日皇后便来提醒夏治小心为上,这若是巧合,只怕也巧合的太过了。说不定这人早已与林丞相接触,将夏治的情况泄露出去!
越想越觉得心绪不宁,林放喝问道:“地牢那边情况如何?为何人到现在还没押过来?”
话音刚落,便见派去地牢的禁军守卫匆匆而来,看那慌张的神色和衣袖上明显的剑痕,分明是出了差池。
守卫道:“世子,人丢了!”
林放大惊失色:“怎会如此?”
守卫回道:“我等押着人出了地牢,半路上突然杀出一路人马,强行将人劫走。属下已命人追踪,只是……跟丢了……”
林放仓皇间后退一步,险些站立不稳。林丞相若被人劫走,那便犹如鱼入深海,以他在京中多年盘旋所打下的根基,想要再抓住他,难如登天。
“来人!”林放大喝一声,正要亲自率人搜寻林丞相的下落,殿内突然传来一声尖锐的叫声,声音短促而高亢,眨眼间便平息了。
“不好!”林放手脚发寒,扭头便冲入殿内,只见夏治躺在床上,面色惨白,额头上冷汗汩汩滚落,两条手臂搭在被子外面,指骨以诡异的姿势扭曲着。
“皇上!”林放慌忙跪倒在地,一手抓住他的肩膀,用力摇晃了一下,夏治却毫无知觉。指尖探上他的手腕,脉搏急速跳动,快得令人不知如何是好,林放惊恐道,“传太医!太医!派人去请白大先生,快!”
一时间殿内乱作一团,太医快速赶了过来,林放赶忙起身,两腿突的打颤,猛地栽回地面,膝盖磕在冰冷而坚硬的石板上,发出“咚”的声响。
“世子!”福秀连忙搀住他,将他扶到一旁的椅子上坐下,空出位置让太医替皇上把脉。
林放茫然地盯着床榻的位置,双目无神,放在椅子扶手上的手掌不停打着哆嗦。方才号的那一次脉,叫他遍体生寒――如此急促的脉搏声,如同擂鼓,急促的鼓点过后,便会是突然的死寂。
果不其然――
太医惶恐道:“皇……皇上的脉搏……停了……”
林放眼前一黑,身体前仰,直接栽倒在地。
丞相府。
安静沉闷了数日的丞相府突然迎来了一批人,护院正要喝问来者何人,突然看清了那人的相貌,正要跪倒行李,林丞相已从他身旁走了过去。
进入书房,拧动机关,随着“咯吱咯吱”的声音响起,一侧的墙壁便开始转动,墙后露出一方新的天地。
林丞相拾级而下,越往下走便越能清晰地听清下面的动静,那个抓来的小子正在嚎叫,隐约还能听见有人念着“阿弥陀佛”的声音。
地下是一间小型的密室,里头点着巨大的火烛,一人手持长鞭站在青禾身侧,面目凶残地望着他。
林丞相朝被锁在一旁的通明大师行了一礼:“大师,多有得罪,还望见谅。”
通明大师念了一声:“阿弥陀佛。”闭上双眼不再言语,唯有手中佛珠转的飞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