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时候已经秋天了,掉了一院子的梧桐叶,韩遗这几天心绪不宁,楹酒便陪着他。
结果就得到韩玄病重的消息,韩遗当时一口血呕了出来。
落在白色的棋子上。
韩玄这个人,对楹酒意义非凡,她和韩玄似乎也很有缘份,因此韩玄在寒山寺的这两年,偶有书信来往。
韩遗开始常常去看他,但是韩玄从来不见,皇姐像是忘了这个人,只有楹酒,有时候能和他聊上几句。
但也仅限于书信来往。
韩遗为此气了很久,每每信件过来,都要先看一遍才给他——弄的楹酒心里毛毛的,像是她跟韩玄有什么不清不楚的。
韩玄病重,楹酒自然要去的,她还没来得及往宫里递消息,朝云的密旨就传来了。
韩遗白着一张脸,对那密旨冷笑了叁声。
楹酒带着人去了寒山寺,祈夜和阿舒勒不太放心,便跟了去。
令所有人意外的是,韩玄不肯见任何人,除了楹酒。
韩遗被直接拦在了寺门外,气得吐血,楹酒带来的两个太医,还分了他一个。
祈夜和阿舒勒也觉得情况不太对,便由祈夜留下来看着韩遗,防止他气昏了头带人直接闯了进去。
阿舒勒陪着楹酒进去,寺庙被不知身份的死士守着,每个人的表情都很肃穆。
楹酒只记得那天很冷很冷。
阿舒勒也只能陪到门口,他不愿意让楹酒孤身一人进去,他们这次来的快,没有带多少人,他并不放心一个即将死去的韩家人。
但是没办法,楹酒非要进去,他只好守在外面。
进了屋子,楹酒的心算是跌到了谷地,韩玄躺在榻上,就在窗边上,窗子大开着,他眼神落在窗外的梅花上。
那一刻,但凡是个人,都会这一幕下落泪。
楹酒只听见一声“你来了啊。”
她忽然听懂了这一声里面的情谊,寺庙外那些死士,拦得住她拦得住韩遗,但是拦不住帝王。
朝云的密诏上,只有一句,带他回来。
楹酒心中对朝云只有不解,都这个时候了,为什么还不肯低头——
她站不稳,索性坐在榻边,韩玄瘦的可怕,根本想象不出来,十多年前,他曾经是威震叁州的统帅。
“你怎么……怎么……”楹酒哭的厉害,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怎么不好好吃药。”
韩玄难得笑了,瘦的只剩骨头的手握住她的手,语气平静:“我身子早就被毁了,吃不吃药,都是苟且余生罢了。”
楹酒其实明白,但是她还是不明白,韩玄和皇姐,为什么偏偏走上了这条路。
韩玄似乎明白她所想的:“很多年前我也在问为什么,后来我终于得到了答案,那时候我已经看开了,朝云,她也是如此。”
“可她好好活着!她做她的帝王,日后史书写她的功绩,你呢?”楹酒哭着道。
韩玄轻声道:“这便是天下啊,这世上的男儿便是如此,比我还要惨的男子多了去了……我已经不在乎那些了,你来,想必应当是有一句话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