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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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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凝被年夫人逼得走投无路,可是,望着娘亲那担忧、难过、焦急、热切的目光,她又不忍让年迈的娘亲还要为她这个女儿操心担忧,万般无奈之下,她只得先来一个缓兵之计:

“娘,不是凝儿不答应,只是,这也不是凝儿说了算的事情,王府里十来个女人,不也只有三阿哥一根独苗吗?”

“怪不得玉盈管你叫小祖宗!你怎么这么多歪理!你管别人生不生呢,你只管你自己赶快生就行了!”

年夫人的担心一点儿都不是杞人忧天,知女莫如母!自己的女儿什么脾气禀性她是最清楚!这个凝儿,不但脸皮比纸薄,性子更是比石头还硬!特别是初经男女之事,万一不合了她的意,再给王爷摞脸子可怎么办?王爷能吃得了她那一套?在这年府里,她是一大家子人供着、*着的小祖宗,但在那王府里,她不得颠倒过来,去哄着、供着王爷?

玉盈从冰凝那里出来,一路小跑着到了二进院,不知道爹爹有什么急事找她。一见玉盈过来,年总督忙站了起来:

“快,盈儿,年峰刚刚跟我禀报,说王府的太监传话来了,一会儿王爷和二公子回府里来。你赶快去准备准备!”

“为什么?”

“你这丫头傻了是怎么了?怎么问出这话来了?什么为什么!今天不是凝儿归宁的日子吗?王爷一定是因为上早朝没时间陪凝儿,这下了朝就立即赶过来了参加回门宴,幸亏咱们昨天商量的时候,做好了两手准备,否则现在准得一团糟。唉,玉盈,你今天是怎么了?想什么呢?”

“没有,没有,没想什么,盈儿这就去准备!”

刚刚见到冰凝只由吟雪和月影陪着,一个人进府的时候,玉盈长长地吐了一口气,如释重负地放下了那颗忐忑不安的心!她怕见到王爷!他是她永远也遥不可及的梦想,就像那夜空中的星辰,无论她如何努力,也无法摘得那一颗来守候她终生。既然不能拥用,那就永远地存在她的心中吧,这就足够了,相见不如怀念!

可是,为什么,王爷要来年府?她怕见到他,他的音容笑貌就像一把刻刀,深深地镌刻在她的脑海中,永生永世都无法冥灭。因此,他们不需要再相见,她闭着眼睛都可以回想起他炙热的双眸、深情的话语、动人的笑容。他已经深深地存在了她的脑海、她的心中,此生足矣。

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他还要出现在她的眼前?王爷,请您远离玉盈的一切吧!不要再逼迫玉盈了!爱,亦我所欲也,义,亦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爱而取义者也。

由于他的到来而被再次搅乱心,终于平复了下来,不由得玉盈直觉得自己真是太好笑了,王爷是凝儿的夫君,陪自己的侧福晋归宁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吗?总不能因为自己不欢迎,就不让王爷进年府吧。自己算老几?

于是她赶快唤来翠珠,先给年夫人传了口信,然后就到后院去操持迎接王爷大驾光临年府的事宜。

年夫人一听王爷一会儿过来参加回门宴,兴奋得一把抱着冰凝:

“凝儿,娘的好凝儿!王爷果真是对你这么好,娘,真的放心了!”

冰凝被这个从天而降的王爷惊得是目瞪口呆!去德妃娘娘那里行礼时候都见不到爷,怎么小小年府倒是能让爷现了身?而且这么些天来她都没有再见到过他,仅有的两次短暂的相见,她或是忙着愤怒,或是忙着为吟雪她们求情,或是忙着敬茶,根本就没有机会去仔细端详他的面庞。直到现在她才现,自己居然都记不起来王爷长的是什么样子了!年夫人见女儿怔,以为她这是高兴得傻过头了呢,欣慰地对她说:

“凝儿,这就对了,你这心里头呀,要把夫君放在第一位,时时刻刻想着王爷需要什么,你就赶快去准备什么,王爷的事情就是你第字第一号的事情。你对王爷好,王爷也会对你好,看来,爷还真是一个重情重义的人!”

“娘亲,您怎么也这么说王爷?”

“本来就是这样啊!王爷这样还不够重情重义?还有谁也这么说王爷?”

“玉盈姐姐!”

“那是,她陪娘去过王府,应该是那次有所耳闻。她要是说王爷刻薄寡恩,娘亲倒要是奇怪呢!”

“夫人,大姑奶奶说王爷和二爷快要到了!请您赶快换公服呢!”含烟进来打断了她们母女的话,吟雪随冰凝做了陪嫁丫环,年夫人这里暂时由含烟临时充任大丫环。

年夫人一听赶快停下了话头,起身随含烟去换公服,留下冰凝一个人百思不得其解。王爷怎么会来年府陪自己归宁?还是跟二哥一起回来的?啊,二哥哥,二哥也回来啦!太好了!

冰凝急于见二哥,就让吟雪去问问玉盈,安排他们在哪里见面。冰凝不可能去前院,不合礼制,现在她是王爷的侧福晋,不再是年家的小姐了,就算是回到了娘家,也不是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的。可是,二哥也不能进她的闺房啊!

玉盈正忙着接待王爷的事情,焦头烂额,一听吟雪问凝儿和二哥的见面地点,她才突然想起来,这件事情还没有安排,于是忙让翠珠去收拾后院的花园小亭,先在那里摆上桌几、香茗,再去请二爷。

翠珠随玉盈去过两次王府,但都是在门房等着小姐,她本就对王府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这次借请二爷的机会,终于亲眼见到了二小姐的夫君。原来一直认为二爷就是这世上最俊朗的男子,待偷眼望过王爷后,翠珠简直震惊极了!不由得心中暗自赞叹:二小姐真是好福气啊!原来以为能当上王爷的,没有七老八十,也得五六十岁吧,出乎她的意料,居然是这般俊朗刚健、意气风,连二爷也得甘拜下风。

翠珠请完二爷,一溜烟地跑回玉盈身边,悄悄地附在玉盈的耳边:

“小姐,刚刚奴婢见到二小姐的夫君了。”

“噢。”

“小姐,您怎么不问问呀?”

“问什么?”

“二小姐的夫君啊!”

“那有什么可问的,还不一样都是吃五谷杂粮的大活人!”

“唉,小姐,您是没有见过,您要是见到了,肯定也不这么说了!反正奴婢以前觉得二爷是这天底下最俊朗的男人,可是现在奴婢觉得,还是王爷最俊朗!”

“行了,你该干什么就干什么去,现在都忙得团团转了,你还有闲功夫看这看那!”

被小姐说了一顿,翠珠很是委屈,小姐怎么对二小姐的夫君一点儿也不感兴趣?小姐不是对二小姐的一切事情都特别上心吗?怎么这个最最重要的事情却这么不关心?

在玉盈、翠珠和吟雪的安排下,冰凝终于见到了二哥哥,她早就忘记了二哥需要向她行礼的事情,一头扑进了二哥的怀中,痛痛快快地放声哭了起来。对娘亲、对玉盈姐姐,她一直都在隐忍着、强装着,装出一副快乐新娘的样子。可是,只有面对二哥哥,她再也不用戴着这张虚假的面具,终于可以抛弃一切伪装,做一个最真实的自己!

二公子哪里还用问,凝儿这个样子,分明就是受尽了委屈,急急地在他这里寻求一个温暖的港湾,舔噬伤口、黯然疗伤,看得他是又心酸又心疼,这个结果,他其实早早就预料到了。

王爷是什么人?铁面无私、冷酷无情、心狠手辣、不讲情面。凝儿呢?心地善良、率真自然、性子硬、心肠软、有心机、没手段、心气高、脸皮薄。这样的凝儿哪里可能是王爷的对手?可是从今往后,凝儿不管吃多少苦,受多少罪,全都只能由她自己一个人来承受,他们所有的人都无法帮得了她。

伴君如伴虎,自己在官场浸淫这么多年,才练就了左右缝缘、夹缝中求生存的本事。可是凝儿,这么娇柔的肩膀,这么小小的年纪,就要为年家的兴衰荣辱担起一份责任,他既惭愧又无奈。

冰凝哭得最后都要站不住了,二公子赶快将她扶到圈椅上坐下,望着半蹲在自己面前的二哥,她目光凝重地对二哥说:

“二哥哥,不要告诉爹娘和玉盈姐姐。”

“放心吧,凝儿,不管生多大的事情,都有二哥呢!二哥就是拼了性命,也要护了你的周全。”不说话还好,二公子这番话说下来,又将冰凝眼泪招惹得如泉水般喷涌而出。

回门宴终于结束了。宴席分了男宾和女眷,年总督、大公子、二公子陪王爷,年夫人母女三人在后院总算是吃了一顿团圆饭,冰凝的眼睛又红又肿,像两只大桃子。年夫人和玉盈见状也是唏嘘不已,不知道这一次过后,她们何时才能再团聚在一起。

宴后就是紧张的返程,“不逾午”三个字就像是一根沉重的木梁,死死地横亘在冰凝的心头。出得府来,她依然由吟雪和月影陪着坐上马车,王爷是骑马而来,因此继续骑马返程。

玉盈终于操持完了所有的事情,又将冰凝送到了二进院,她是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只能送到这里,不能再往前送了。泪眼婆娑中,两人不得不一点一点地松开了那紧紧拉在一起的手。

骑着马的王爷并没有回王府,而是策马疾驰,一路狂奔。秦顺儿一路紧随,追着追着才现,竟然是朝城门奔去,再一眨眼的功夫就已经出了城门,不见人影!

见此情景,秦顺不由得叫苦不迭!爷这是何苦呢?就为了一个玉盈姑娘也太不值当了!侧福晋要模样有模样,要家世有家世,今天爷吩咐去年府的时候他还高兴呢,看来爷这心里还是有侧福晋的。只是到了年府以后,秦顺儿才明白,爷哪里是为了侧福晋啊!

唉,整个儿王府,也只有他秦顺儿最清楚,爷为什么会陪侧福晋归宁。

王爷昨天就跟福晋说了,今天衙门里有事情,不陪年氏归宁。但是,当今早的第一缕晨曦来临的时候,他又急急地变了主意。玉盈,他怎么可能忘记?即使不能够见到她,但是,共在一片蓝色天空下,共吸一团清新的空气,他就知足了。

他带了年二公子同行,他不想让玉盈姑娘误会他和她的妹妹有什么不清不楚的事情。是的,他答应过她,他会好好地对待她的妹妹,他信守承诺,他做到了!新婚之夜,年氏向他投来愤怒的目光,甚至跪地为奴才求情,如果是以往,他哪里会容忍这种事情的生?按例早就该罚她去跪佛堂了!可是,他容忍了,虽然被气得牙根痒痒,恨不能挥手相向,但是,他还是忍下了。他是言而有信、一诺千金的人,更何况这个誓言,他曾经向玉盈姑娘郑重地承诺下来。

他给了她的妹妹整个王府里面除了福晋以外最好的待遇!吃穿用度各个方面自是不必说,只比福晋差一点点,却比淑清高出来很多很多。她的院子是整个王府最大的,虽然这个院子他是为玉盈准备的。院子里,他早早就吩咐奴才们种满了各式花草,虽然这些花草也是为玉盈准备的。没有关系,将来,爷会为玉盈姑娘准备一个更大、更好、更美的院子。

坐在年府的前厅,他知道,每一盏茶,每一道菜、每一种,每一样,都是玉盈姑娘花了心思,精心置备的,她是年府的大姑奶奶,哪一样不是出自她的手?

席间,他再次听到了那令他魂牵梦萦的筝曲,他真是恍然如梦,仿佛这还是半年前那个正月里来闹新春的日子。只是,这筝曲为什么断断续续,曲不成调?玉盈姑娘,你这是在用琴声向爷诉说你的伤心、痛苦吗?爷懂你!

爷承认,爷负了你,但这些全都是迫不得已,爷会想出万全之策,玉盈姑娘,等着爷。爷信守了对你做出的承诺,你也要遵守对爷下的誓言。

冰凝归宁之后,年总督即刻返回了湖广的任上,年夫人因为京城还有事情要处理,暂时再住一段时间。所谓的事情,其实就是玉盈的婚事。

对于凝儿,她是完完全全地放下了心,无论是从凝儿的口中探来的情况,还是归宁那日王爷的表现,都让年夫人深信,女儿嫁了一个重情重义、温柔体贴的夫君,这个结果既出乎她的意料,又令她万分欣慰。

当初也是准备忙完了凝儿的婚事,就要尽快落实玉盈的夫家。十六岁的大姑娘,实在是不小了,再拖下去,她真是愧对玉盈的爹娘,今生今世也不会安心。因此,送走了年总督,她找了一个相对轻闲的日子,趁二公子不在府里,跟玉盈聊起了家常:

“盈儿,你的婚事,娘也跟你二哥说过了,可着京城里寻一个好人家。你爹爹也快要解甲归田了,凝儿也嫁在京城的王府,将来我们也还是要回到京城来颐养天年,这样你也在京城里,咱们一家人总算是离得不太远。凝儿那日说的,其实也是娘想说的,娘也不是不开通的人,你如若心中有人,那人也是对你好,不妨说出来,娘不会拦着。如果你没有可心的人,娘让你二哥留着心,尽快给你寻一门好亲事

年夫人说了半天,竟是一点儿回音也没有,她不禁诧异地望向玉盈。

玉盈哪里想得到,娘亲今天找她来,居然是说她的婚事!她的心中有人,那人也对他好,可是,她怎么可能对娘亲说出来?她要把这个秘密永远地烂在肚子里!直到终老的那一天,随她一并埋入黄土,成为她永生的纪念。

深思中的玉盈蓦然现娘亲注视着她的时候,年夫人已经看了她许久了。面对这个一反常的女儿,年夫人小心翼翼地问:

“盈儿,你跟娘亲说实话,你的心中可是有人了?”

“没有,没有,玉盈的心中除了爹爹娘亲,大哥二哥,凝儿以外,没有任何人!”

“盈儿,先别说的这么肯定!女儿家,心里有人也不是什么罪过。若是与你般配呢,娘就托媒人去做媒,可好?”

“娘亲,真的,盈儿的心里真的没有人!”

“真的?”

“真的!”

“那娘亲可就托人给你寻人家了……”

“娘亲,不要!”

“咦?你既然心里没有人,那不托人寻人家,还能怎么婚配?”

“娘亲,盈儿不要婚配。”

“你呀你,咱们府里怎么才走了一个天天吵着不要当娘娘,不要嫁人的凝儿,好不容易耳根子清静了,怎么又来了一个不要婚配的盈儿!你们姐妹俩简直就跟一个娘生的似的,到底是随了我这个娘,还是随你的亲娘?”

校园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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