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师姐,你快下来!药放凉就失药性了。”
树下有一叁尺垂髻小童,端着一碗黑乎乎的汤水,满面焦急地看着树上的人,大眼睛眨啊眨的,煞是可爱。
树上之人悠闲地躺在粗壮的枝干上,时不时伸手摘两颗还未成熟的山楂,在袖子上胡乱擦两下填进嘴里。
每吃一颗,表情狰狞几许,酸得五官都纠在一起了,却还要吃。
山楂核像小冰雹一样往下掉,小童在树下急的团团转,却也不得方法让树上的人乖乖下来。
一阵狂风刮过,树叶纷飞,山楂啪嗒啪嗒地砸到地上,伴着一声巨响,树上之人已仰面呈大字型摔到地上,尘土飞扬。
“哎呦,我的屁股!”
小童小心翼翼的上前搀扶起捂着屁股躺在地上打滚的勾怯,恭敬地朝院门前负剑直立的男子鞠了一躬,“二师兄!”
被唤作二师兄的男子眉毛微蹙,一双丹凤眼倨傲的看着两人,左手捻起一片落叶,飞快地射出去,勾怯来不及闪躲,只听见“啪”的一声,瓷碗四分五裂,汤汁尽数洒在了自己身上,青色的道袍从腰部湿到了大腿,一大片污渍分外明显。
“小十七,她若是不想喝,就不要喝了,莫让师父白费了心思,哼,扶不上墙的烂泥!”
说完,男子挥了挥衣袖掸走浮尘,高高跃起,叁两步消失在视线里。
小童看了看手上残留的星星点点汤药,赶忙从袖子里掏出手帕给搀扶之人清理道袍上的污渍,无奈汤汁浓重,一沾上衣服就浸入里衣,再怎么擦总留有痕迹。
“九师姐,二师兄他……他没有恶意的,他就是……最近因为人间动荡,妖魔乱行,大家都很累,师父也是,五师姐也是……”小十七越解释声音越小。
勾怯低头看了两眼自己的道袍心疼不已,这可是她以打扫一个月茅厕为代价托十师弟下山时捎回来的上好棉布,就这么被毁了。
她忍住心痛伸手摸了摸小童额前的棕黄色刘海儿,安慰道,“我知道,二师兄是关心我!关心我……”
勾怯咬牙切齿的样子吓得小十七往后退了两步,感觉又要有一场大战发生。
“九师姐,你不会又要去找二师兄的麻烦吧,还是不要了,每次都是你吃亏……”
勾怯伸出食指堵住小十七的嘴,眼睛一瞪,故作凶悍模样道,“你怎么能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呢,你等着吧,总有一天我要讨回来!”
勾怯揉了揉摔疼的屁股,对小十七说,“乖,你去玩吧,就跟师父说我喝过药了。”
说起师父,小十七似是突然想到了什么,重重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哎呀!差点忘记了,师父!师父让我看着你喝完药,然后……然后去找他!”
小十七抓着面前之人的腰带,生怕一不留神,她九师姐又要跑没影了。
“我知道了,这就去,但是紧紧啊,你再扯师姐的腰带师姐就要走光了。”
小十七小名叫紧紧,据说是因为师父捡到她时她紧紧地拽着师父袖子说什么都不放手的缘故。
勾怯跟紧紧一样,也是师父捡回来的。
师父第一次见到她时,她正因为偷吃了客人两杯茶被追着打,待她跑到茶楼后山时尿意上来,看四下无人就解了裤子躲进草丛里撒尿。
巡山除妖的师父意外看到她小解旁的小花起死回生,而且开得分外娇艳,就觉得她有修仙天赋,也不管她愿不愿意就揪着她的脖领子飞回了道观,由此结束了她在一堆乞丐里混吃混喝四海为家的日子。
能有个遮风挡雨,吃喝不愁的地方自然是极好的,但天上掉的馅饼也不是白吃的,还要看她有没有本事接了。
师父可能也不愿意承认,这一次确实是他看走眼了。
第一年,师父教她催花术,眼瞅着师父将符纸贴在一片青黄连个花苞都不见的地上,白光一闪,吓得勾怯闭上眼手脚并用紧紧的挂在了师父身上,师父忍住怒气将她从身上扒下来,让她睁开眼好好学,看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