账房把水囊往孙老爷面前一放,他便立时看出特别之处来。
虽然没有十分明显的特征,但这一只的做工也过于精细了,塞口上又箍着一圈皮料,大概是在不能装饰的情况之下,尽可能地做一些点缀的意思。
去年孙老爷曾经手过一套南楚封州军的装备,其中也有水囊, 和这一只是差不多的意思。
再多的孙老爷也判断不出,但这件事却给他了一个巨大的转圜机会。
郑家这件案子他是知道的,原本听过也就罢了,一两条人命而已,闹不起什么风波。可现而今死的是南楚的兵士,这就完全不一样了。
首先,南楚不知道哪一支军队的兵士悄然潜入潼城,结合前不久梁州的局面,想必是有明确的目的和诉求的。这是第一条信息。
其次,太守姑母的人在城中行凶,暗地里杀害被大族放入城中的“流民”,这是第二条信息。
再次,太守刘著纵容家眷,在城中谋害楚军兵士,不知所图为何。这是第三条信息。
最后,郑家的人放进来的楚军兵士,当日便死于城中,不知此事是否与郑统有关。这是第四条信息。
一件事拆成四个部分,各自有各自的效用。拼起来说不定不止可以解了孙家时下面临的困境,甚至还能狠狠赚上一笔。
这个时候最贵的消息,就是北虞南楚各自军中的事了。
孙老爷眉头上的愁云霎时之间一扫而空,什么山匪,什么仆从,什么潼城大族城门公验,都不重要了。
他孙老爷在这, 要谁给他撑腰,谁就得给他撑腰。
话虽这么说,孙老爷却也并没有急于一时,现下里这个消息只拆成了四份,再围绕着这四份进行一番打探,说不定还会有更多更大的收获。
只是得心应手的人暂时不多了,只好把还能调动的勉强先做一番调动。
着重围绕着郑家、东南西北四处城门、与不失居相关的一些地方,例如华季出没的酒肆,李寻之前常去的北城门匠作司等地,连带着金绾麾下的逻卒,都一并纳在孙老爷打探的范围之中。
“那翻高头的可知道是哪些消息暂时留住了他的性命?”孙老爷问道。
“没敢让他知道。”账房连忙回道,“所以事无巨细都一一问了,也都当着他的面详尽记了,应该没露出什么苗头来。”
孙老爷心下便有了一些主意,反正后续的消息还要等些时间,此时他便亲自出府,与账房一起回去赌坊当中,面见一下那位吕公子。
此时那贼偷被一股麻绳捆在赌坊后头一个单独的小屋当中,眼也被蒙着,身上衣衫反正是破了,还透着一条条的血痕。
听见来人走动的声音,原本一声不吭的吕公子突然哀嚎了起来:“我知道的我都说了,可别再打了,再打我也说不出什么来,只能胡编了。”
“你今日说的,有哪一句是胡编的吗?”孙老爷往凳子上一坐,便开口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