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良趁着他来看,便也开口说道:“这纸产于北虞珩州,名唤珩州纸,这种纸的来由不同寻常。南楚多竹,而北虞竹贵,于是就用旧纸洗去墨迹, 和一些细碎原料混合而造,便就成了这样。”
唐明逸是听过珩州纸的, 首先技术不易,是北虞受于环境所迫,不得已逼出来的方法,据说数年之前为了推行这种纸,北虞上至皇帝下至府衙县衙的差役,都跟着劳动起来,费了好一番心思,也的确是得过几年成效的。
但后来却逐渐被弃用了,只因为这种珩州纸卖相实在不好,文人墨客不喜使用,朝堂显贵又觉得降低身份,寻常百姓买来也实在无用,用来写字记事实在有些贵了,用来糊窗又不好透光。待北虞朝堂推行的力度稍一减弱,用量逐渐变少也在情理之中。
“这墨虽然没有留下整块的,但根据以往的情况来看,应当也是北虞自己的下品菟墨,这菟墨墨身上往往都斜纹,故而又称斜纹墨,有多事之人,偏说这斜纹又可以称横皱,就硬是叫它横皱墨。这倒是李横舟这个名字出来之后的事了。”
文良讲到这里,唐明逸也就了然,珩州纸也好,横皱墨也罢,念出来都与“横舟”同音,于是自然而然地说道:“那这上面的小舟就更不必说了,这便是一个明显的横舟。”
文良点头,又将那支羊羔笔拿过来,唐明逸也就顺理成章来问:“这笔莫非也叫横舟之类的?”
华季终于也来说话:“这笔倒就是普通的羊毫笔而已,但北虞的羊毫笔,羊毛有将近半数来源于珩州,若是叫它珩州笔,其实也并无不可。”
唐明逸不解道:“所以是先有这些东西,才有的李横舟这个名字?可文先生方才说,是先有李横舟,才有了横皱墨这个叫法。”
文良立时与他解惑:“具体的我便也说不清,只知道珩州纸和这羊毫笔,以及这一叶扁舟都是一开始便有的。大概的猜测是,凭借着珩州纸和这画,有了李横舟这个名字,羊毫笔作为一个不太牵强的佐证,而这斜纹墨的另一个叫法却是后来的了。但为何姓李,我也不知晓。”
唐明逸听完,只觉得此事说着合理,但实在没有必要:“李横舟…我们姑且叫他李横舟,这人为何要如此?给自己挣个声名?可又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文良难得摇头:“这便是我们也不知晓的了,本来觉得他想留个标识,但过于简单的又担心有人冒充他身份,可这些东西以前虽然不常见,但也并不难得。其他的便想不出了。”
唐明逸倒是有想法:“他弄了这些东西,总是要挨个去买的,那查过何人同时买过这几样东西,不就能有个范围去推测他身份了?”
“虽很不好查,但当然也有些人查过。”文良直接回道,“个中细节虽然我不知晓,但没查出个结果来就是了。而且不只是江湖中人去查,因为这几样东西都是要在北虞才好买的,死的一些又是北虞朝中之人,所以北虞朝堂上明里暗里也都查过,他们的手段自不用说,然而最终的确也没查出来。”
文良本来已经说完了,可又觉得不甚严谨,便补充一句:“或者说查出来了,却当作没查出来。”
在场众人都基本认可一个判断事情的原则,那便是任何人行事都有其目的,可许多人查了许多次都没个结果,他们凭借着一时一次的发现也别想琢磨出个缘由来。
唐明逸干脆刨根问底:“太守遇害,北虞怎么也要查个清楚的,若是动用当地的巡检来查,一些行商坐贾往来交易而已,对他们而言有何难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