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来季修文是真想把人给轰出去的,可宋薄言刚才的话完全吸引住了他的注意力。
所以,澜月到底做了什么,才让宋薄言说出了这一番话?
澜月慌了,对季修文道:“修文,这是爷爷的灵堂,他怎么能在这儿闹事呢?赶紧,让人把他弄出去,不然,扰了爷爷的在天之灵,我们都是要遭报应的啊!”
季修文此时也看出了她的心虚,冷冷的盯着她,道:“澜月,我记得你不信鬼神这些东西的?你以前总说最讨厌封建迷信这一套了。”
澜月的脸色变了,既尴尬又慌张。
只听宋薄言道:“澜小姐,你确定你是在荣婴医院做的流产手术?真的是因为那天摔倒做的吗?还是你记错了,是在这之前就已经做过了流产手术?”
澜月露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强撑着意志道:“你胡说什么呢?我当然是被安安推到之后,才流产了。宋律师,你不能因为喜欢顾璃,想帮她出气,就这么往我身上泼脏水吧?”
宋薄言不徐不缓的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叠病历复印件,道:“这是我在一家隐蔽性很好的私人医院找到的病历,在你装作流产半个月前,你自己去做了流产手术。澜小姐,这个孩子如果真的是修文的,你干嘛自己去做流产手术呢?你能给我们大家解释一下吗?”
“我……我……”
澜月终于慌了,没想到,宋薄言居然连这些事都挖了出来。
他们是怎么怀疑到她的?
忽然,她对上了季修文质问的眼神。
澜月只觉得心一沉,连忙道:“修文,你……你别误会,我当时去做这个手术,是因为,大夫说这个孩子……有点问题,没有办法保住。所以,我才选择了做手术。”
季修文的目光没有丝毫缓和,就这么冷冷盯着她,又仿佛充满了不可置信。
宋薄言步步紧逼的说:“恐怕不止如此吧?之前你在国外认识了谁?你敢把肚子里的孩子生下来吗?一个蓝眼睛黄头发的孩子?”
澜月瞪大眼睛,一瞬间,心都跌倒了谷底。
她明明给了那个男人那么多钱的封口费,让他在国外好好呆着,怎么会被宋薄言找到?
季修文这时恍然大悟,一把攥住了澜月的手腕,咬牙切齿地说:“所以,你知道如果生下了那个男人的孩子,一眼就会被看穿,才偷偷去做了流产手术。不仅如此,你还把这个流产设计成被害,让我误会了可乐和顾璃?”
“我……”
澜月如鲠在喉,大脑空白一片,连狡辩的话都说不出来一句。
周围来吊唁的人纷纷望着她,充满了鄙夷和轻蔑。
季修文几乎要崩溃,在季老爷子的葬礼上,自己却被扣上了这么大一顶绿帽子。
也许,这就是爷爷对自己最深重的惩罚吧?
他全心全意,用尽所有力气和澜月的这么多年,换来的,就是这样的结果……
可澜月怎么能甘心呢?
季老爷子好不容易死了,她终于就要名正言顺的进入季家,做堂堂正正的季太太了。
现在,一切都被宋薄言和顾璃给毁了。
她忽然哭出声来,拉着季修文道:“修文,我回去再跟你解释好不好?真的不是他们说的那样,我……我求你,别生气,好吗?”
季修文狠狠甩开她,道:“回去解释?你又准备用什么恶心的话来欺骗我?澜月,收起你的眼泪!”
说完,他大步走出了灵堂,只留下澜月一个人在众人的唾弃中。
……
顾璃整整在灵堂守了三天,一直到季老爷子出殡,她才脱下那身孝服。
陪着南萍回到季家,这才发现季修文不知什么时候回来了。
自从澜月的真面目被揭穿,季修文就这么消失了两天,就连老爷子出殡,他都不在。
南萍现在一看到他,气的直接上去甩了他两巴掌。
她大吼道:“你这个不孝的东西!那女人到底是给你吃了什么迷魂药,你连爷爷的葬礼都不来?爷爷生前对你的好,从小养育你的恩情,你到底还记不记得?”
季修文突然跪了下来,跪在客厅中央。
别说是南萍,就连顾璃都吓了一跳。
她们往后退了两步,莫名其妙的看着突然跪下的男人。
季修文脸色灰败,说话的语气都充满着沙哑和颓废,“妈,我错了,我对不起您,对不起爷爷,也对不起这个家。”
南萍哭的不能自已,摇着头道:“你现在还说这些有什么用?你爷爷就连死都没有安心!”
说完,她自顾自的走进了屋子,不再理会。
客厅里只剩下了顾璃和季修文。
顾璃虽然之前也恨过这个男人,也怨过他。
可真到了这个时候,看着他被欺骗后,这样的挫败和失落,顾璃也不想再继续伤害他。
“我先走了。”
顾璃淡淡地说完,便要离开。
可经过季修文身边时,被他拉住了手。
“璃璃。”
季修文缓缓站了起来,愧疚的说:“对不起。”
顾璃指尖冰凉,她僵硬的抽回自己的手,面无表情的说:“你不用跟我说对不起。”
季修文用了两天的时间回忆了这么多年来,他和澜月,他和顾璃的点点滴滴。
作为一个观影者,这些年的一切就像是电影在他脑海中来回放映着。
然后,他就看到了那个扭曲的自己,是如何一步步伤害着他的妻子,让一个深爱着他的女人,慢慢的心灰意冷。
思及此,季修文只觉得如同千万只蚂蚁再啃噬着他的四肢百骸,懊悔弥漫在全身的每一个细胞。
他语气有些哽咽,深深的望着他,道:“璃璃,你……还爱我吗?”
顾璃目光中划过一丝茫然,乌黑的眸子盯着他,就这么笑了。
那笑中有讽刺,也有苦涩。
她摇了摇头,没说话,就这么离开了季家。
刚出门,眼泪就控制不住了。
她回头看了眼这个自己住了这么多年的房子,仿佛在做最后的告别。
就在这时,一辆车停在了她身边。
宋薄言降下车窗,淡淡地说:“上来吧,一会儿要下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