谷鼩
大致扫了一眼,皱起了眉,从记忆看,他的确什么都不记得了,但是…………他有大量人为加密的机密记忆。
当然,这不奇怪,作为执行过大量任务的大夏英雄,他脑子里肯定有很多秘密。
但是有一部分记忆,一部分在他服役之前的记忆,也被加密了。
而且加密方式很熟悉……
她思索片刻。
用专属线路拨出一个通讯。
几秒等待之后,全景画面开始建立。
眼前是一望无际的红色土地,土地的尽头有一座巨大的,用整块石头垒砌的建筑物。
建筑物之前,红色的沙地上,许多身着白色麻衣的孩童正挥剑训练。
这里,是火星圣殿。
“是你?”
一个魁梧的疤脸男人出现在画面里。
“我要跟你打听一个人,”晴开门见山道,“李修言。”
“大夏英雄?他怎么了?”
“所以你是认识他的?”晴听出了他话中的熟悉感。
“他曾是我的学徒,”那人顿了顿,继续道,“我最好的学徒。”
“所以他怎么会出现在大夏号上?”晴问。
“他被除名了。”
“不是你最好的学徒吗?”
“从结业考核看他的确是,他有火星圣殿历史上第二高的成绩。”
“哦?比那个建立火星圣殿的传奇武士低多少?”
“低1分。”
“那真是可怕的成绩……为什么没能成为预备武士?”
“因为我们破例给了他两次终极考核的机会,最终发现,他对武士这一存在本身抱有过于不切实际的幻想,他什么都好,就是不适合成为武士——他怎么了?”
晴把李修言身上发生的事情说了说,当然,略过了虫卵的部分。
“他应该……没什么大问题,能多跟我说说他的事情吗?”
男人沉默片刻:“可以。”
……
整整几天,晴都没再次看见虫卵被激活。
如果不是录像清晰的表明那天手术室里发生了什么,她恐怕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这天晚上,她一个人坐在实验室里发呆。
手中把玩着一枚用给真元设备功能的死丹。
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说,那就是一次巧合?
就在这时,她看见虫卵从隔离器皿里爬了出来。
(:3]∠)
一直爬到自己手前,然后……
(`o′)
被吃掉了。
“你想吃这个?”晴问。
(???)
“我有很多。”她拉开了冷柜。
作为一个真元力学者的实验室,她的冷柜里储存着足足上百枚金丹。
(`o′)●●●●●●●●●●●●●●●●●●●●……
它吃了个爽,然后。
(|3[▓▓]
晴并不觉得有什么可爱的地方,就一小破球罢了。
她只感到了激动。
作为一个真元力学者,她比任何人都清楚,一枚可以自己移动的,能自我进食,能自发释放真元的虫卵,意味着什么。
但是马上,她又冷静了下来。
要将此发现上报吗?
不不不不不,它的价值远超常人的想象。
有时我们会陷入困境。
并不是没有人意识到,我们陷入了困境。
而是即便意识到了也没用,更加清醒也是更加痛苦,当转机没有出现时,做什么都没有意义。
可一旦转机出现了,在这个最紧要的关头出现时,它所能改变的,不仅仅是,眼下的问题。
现在就上报会发生什么事情?
我的发现会被有效利用?
我……不相信。
如果有更多的时间,我可以对其进行更加深入的探索,但是,没有时间了。
再有几天就该出李修言的评测报告,到那个时候,按照规定,虫卵得交由他销毁。
——我可以告诉李修言?
不,不对。
问题不在于,我可不可以告诉李修言。
问题在于,在现有的环境下,它不会得到有效利用。
晴独自一人坐在漆黑的实验室里。
她愣愣的看着眼前被吃得空空如也的,泛着幽蓝冷光的冷冻柜。
思索着。
首先我得确定一些情况。
她拍了拍绿色小混球。
“起来。”
(|3[▓▓]
“起来。”
(|3[▓▓]
“起来啊!”
([__]∠)
它干脆翻了个身把屁股露出来。
……
接下来的两天里,晴确认了它只管吃,吃了就躲进隔离器皿里睡,要让它干活想都别想。
只有在李修言在场时,它才愿意出来透个风——对,对李修言的那些测试其实就是胡来的,李修言正对着桌子,而晴将绿色小混球放在了桌子下。
她这只手在搞大的,另外那只手在搞小的。
它的确可以离体释放真元,操纵真元设备,但是不能离李修言太远,超过一米就不行了。
然后就是,那张星图。
晴看过,那是张航线图,起点是圭离星,就是李修言被寄生的地方。
第一个节点是箕亢星。
她问过绿色小混球:“你是要去箕亢星?”
它不回话。
“你是要李修言和你一起去箕亢星?”
(??????)??
确认了这些,已经足够了。
在不上报的情况下,让它和李修言去箕亢星是不可能的,先不说明天李修言就得离开这里,大夏英雄现在身上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不可能再执行任务的。
至于什么别的方式……其实有很多,但只有这么一条。
我只要让李修言离港,下半辈子就得在牢里过了。
但没关系。
晴已经有了主意。
首先,我得看李修言的态度——如果他有合作的迹象,那问题会轻松很多。
22036年3月2日,中午,李修言受审前一天,最后一次‘精神污染评测’。
“不要认罪,大夏英雄。”
李修言没有说话,起身鞠躬,走出了实验室。
那一刻晴知道,这个榆木脑袋是不可能合作的。
在他离开后,晴又一次波通了火星的通讯。
“又是你?”
教官看着画面中的晴,皱了皱眉:“李修言的情况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
“你的爱徒要背黑锅了。”晴说。
“爱徒?”
“你要不喜欢他,怎么会帮他争取第二次终极考核的机会?——这几天圭离星和大夏号的事情你应该听说了吧?”
“有所耳闻。”
“我就直说了,凌玖肆先生,如今整个联合人类最高委员会都弥漫着一股绥靖主义,某些人被吓破了胆,不敢与仙虫为敌,这,才是导致圭离星惨案的根。”
“你的爱徒以为只要他愿意做些牺牲,就能平息这股风波,他太高看自己了,他只能平息一时,不能平息一世,而他一旦离开了大夏号,还想回来?——他回来不是就证明当初判错了?如果真的想用他,一定要离开大夏号?这里这么大,不会连个后勤工作都找不到吧?”
“所以?”凌玖肆问。
“我可以救他,让他继续留在他能发挥作用的地方。”
“你要我做什么?”
晴说:“前几天我查询了一些关于当年特别调查行动的资料,我发现……”
“你怎么会有那些资料?”凌玖肆打断了她的话。
“我没有啊,这是火星圣殿的事跟我们没关系,但武士的档案,我们是通用的。”
“所以你查的是人员档案?”
“对,我发现焉支小队的队长,风-232191,真名叫做‘阿方索·m·托洛茨基’。”
“所以?”
“我只要你帮忙做一件很简单的小事,”晴说,“如果有人向火星圣殿求证‘安东·m·托洛茨基’和‘阿方索·m·托洛茨基’之间的亲缘关系,我要你不否认。”
“这不可能!”凌玖肆说,“武士从不公布真名,也不会留下后代,亲缘关系更是无从谈起!”
“他们之间真的没有亲缘关系吗?”晴问。
这个问题凌玖肆无法回答,尽管武士肯定没有后代,且我们的世界中家庭关系早就解体了。
但这也有可能是来自同一父母的胚胎按照惯例取了同样的姓氏——就是说阿方索和安东的祖先是兄弟姐妹。
或是单纯的碰巧拥有相同的姓氏——这东西随时可以改的,你什么时候想改申请认证一下就完了。
甚至于,我们的世界中,来自同一颗星球,或是爱好相同的朋友间,有同样的姓氏也不奇怪。
“我没有让你承认他们之间的关系,我只让你不否认,你等于什么都不用做。”晴说。
凌玖肆沉默片刻。
“我知道安东是谁,大夏号要选举了,东方小姐,你想干什么?”
“我什么都不想干,”晴说,“我只是假设或许有一天有人发现了一万年前武士的英勇壮举,向他们的故乡求证,是不是真的有这样的人存在,我希望那一刻……他们的心之归处,那些镇守他们魂灵的人能说,是,这个世界上曾有过这样的人!”
“你知不知道操纵舆论,干涉选举,是重罪?”凌玖肆说。
“你觉得我会做这样的事?——而且我怎么可能?我就一普通人,一无权二无职三无名,我要怎么在那么多监督单位的眼皮底下让媒体听我的话?你也太看得起我了。”
“好,如果有一天有人向我求证这种事,我不会否认。”
……
“李修言,不是英雄。”
“幼稚。”
还真是……有意思的人呢。
“李修言!”
晴大声道:“你听到那些在法院外为你呼喊的声音了吗?告诉我那是什么声音?——那是愤怒的声音!是不想输的声音!是求战的声音!”
“说什么一个李修言的荣誉不重要,你这么做,根本就是因为自己的于心有愧!是!你刚才说得很漂亮!很义正言辞!无法完成任务的士兵是垃圾!是废物!”
“所以你就要休息了吗,李修言。”
有一股无名火从李修言心底烧起,这几天来他忍了很久了,这位晴博士在招人讨厌这一点上,倒是颇有心得。
他转过身,瞪着眼:“所以你就是专程来嘲讽我的?”
“不,我不是。”
晴自黑暗中走出,她知道这是唯一的机会,知道唯独今天晚上,这个时间,李修言身边没有监视。
她笑着道:“我是来提醒你的,李修言,你有没有想过,如此计划周密的圭离十六星域夺还作战,为什么会有这么惨烈的结局,你没有完成任务,那么去其他星球的特工呢?”
“他们也在三年前失联了?”
“有人根本就不想赢,李修言,”晴看着他的双眼,道,“圭离星再往后,就是灵界星球密集区域,我们将一头撞上三千世界防备力量最强的地方,有人惧怕那种力量,他们以为,修真虫族的攻势已经停止那么多年了,不会再来了。”
“所以你来找到到底是为了什么?”
“我认为大夏英雄不应该离开聚光灯下,李修言,赎罪不是勇气,戴罪立功才是——我愿意给你提供一份留在大夏号上的工作,你接受吗?”
……
宇宙历22036年3月4日,03点15分。
大夏号恒星级战舰,九号星港。
晴看着缓缓起飞的科研船,遥遥朝蓝挥手微笑。
——她的内心也在笑。
无论是她还是李修言,力量都太过渺小。
剩下的,就是看那位安东委员,有没有改变这一切的……野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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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k7大章)
ok,现在间章全写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