胸中瘙痒之意骤升,顾玥抬袖掩了掩唇,侧头低低咳了下,将喉中的不适隐忍住了。
宁绮岚一愣,抬着眸子看她,却见这人正放下指尖,眼尾处因咳嗽而生出几分艳色,神情凌厉地看着自己。
“你母亲既将你托付给我,我又承诺会好生教导你,便厚着脸皮暂且当自己算是你的半个先生。”
“小殿下,今日我教你的,就是把头抬起来做事。”
“你是皇女,是陛下的孩子,这天底下除了陛下,便没有人比你更尊贵了。日后待你再长大些,你也会被封王、会入朝担任职务,届时必将遇见各色各样的人。”
“倘若你总是这样低着头、不敢看人,唯唯诺诺,该如何服众?”
顾玥声音中泛着冷意,定定地注视着眼前的姑娘,直言不讳:“陛下常年征战,因此疏漏了对后宫中的约束,我现在也不知道妃嫔们是如何教养你的。但这里是摄政王府,没有人敢对皇女放肆,所以小殿下大可放下在宫中养成的习性,好生学着去做一个优秀的能够让陛下宽慰的孩儿。”
她看着眼前这个眸子不知不觉红了些的天命之女,瞧着宁绮岚自己都不曾察觉到的茫然和无措,稍稍缓了语气,轻叹着安抚道:
“小殿下,不必怕,日后行事时大胆地抬起头。没有人会责怪一个勇敢无畏的皇女,但人们总会轻视一个胆怯而不敢言的懦夫。”
“记住了吗?”
顾玥最后问着宁绮岚。
记住了吗?
宁绮岚怔怔地点了点头,一言不发地盯着与记忆中完全不同的摄政王,望见了她终于舒展开来的眉心,也发现了她这双极好看的杏眸中微不可觉地闪过的柔和之色。
心下一直翻涌着刻在魂魄深处的怨恨和戾气兀然一僵,继而在此刻慢慢停滞了些许。
女帝何止是忙于征战而疏漏了她呢?
怕是完全不在乎她这个仅由贵人诞下的毫无母族背景的子嗣,只想着自己年岁尚轻,日后还能多生几个,再从中挑选有才能的孩子继承皇位。
宁绮岚在心中轻嗤自嘲。
若不是女帝此次亲征时出了意外,那把椅子也绝不会落在她的手中。
因为无视和轻蔑,所以宁绮岚自小到大所学到的东西都只是女帝派去的几个才学一般的老古板所教的礼义廉耻。她一个生母早逝且没势力的长公主,实在是太多人的眼中钉,宫人们看人下菜,表面上过得去,但背地里却不会对她有多恭敬,便养成了她这副懦弱的保护色。
这一次宁绮岚被托付给摄政王,宫里那个本教养着她的妃子甚至暗地将她身边的两个贴身宫女找借口扣押了下来,只派来了几个不知身份的侍从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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