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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培盛刚端了热腾腾的粥进来,听得雍正竟没有自称“朕”,反倒还跟在潜邸一般的态度,不知为何心里不由就松了松,打起笑脸凑上前道:“十三阿哥,皇上还没用晚膳呢,不如您先陪着用点”

“没规矩的奴才,如今宫里何来的十三阿哥?”

胤祥一皱眉,直觉地打断了他的话。胤g却不以为意:“行了,礼错了话不错嘛,朕忙了半晌,当真还饿着,委屈咱们怡王殿下陪着用点吧。”

苏培盛得了这句解围,立刻跟着捧上碗碟,在胤祥面前摆好,恭敬道:“殿下,这是御膳房用入贡的酪子做的”

胤g见胤祥虽端起了碗却还皱着眉,知道他有话要说,便挥手让苏培盛先退了。才疑道:“怎么了?一时半会儿的,这称谓上我还转不过弯儿呢,你和一个奴才置什么气?”

“皇上呃,四哥”话刚出口,对面的眼神就冷了下来,胤祥连忙改口,认真道:“您身边有不少人是从潜邸就跟着的,他们要是个顶个地都这么没上没下的,新君的威仪何在?知道的自然感佩皇上念旧情,不知道的,还以为您这里没了规矩。”

胤g点头,刚要说些什么,却又听得他道:“汉人讲究个名正言顺,如今您既然是皇上,名份上的规矩还是不能唔,四哥?!”

话说了一半,胤祥刚抬头,却被胤g塞了个点心到嘴里,一时又惊又窘,叫了一声四哥,就再说不出话来。

胤g笑眯眯地瞧着他,等他咽了点心,才开了口:“总算让你的嘴消停会儿了。真是理都让你占全了,还真的非得说得四哥羞愧死不成?快吃饭吧。”

胤祥怔愣莫名,一顿饭吃得稀里糊涂,等见了宫女太监进来收拾伺候,才发觉众人都是井井有条,并无分毫越礼逾矩的地方。不尴不尬地咳了一声,摸摸鼻子赔情道:“得了,是我忘了四哥府里向来是规矩大的,尽瞎操心了。”

胤g挥退了旁人,心情也似乎十分不错,笑着点头:“可不就是瞎操心么,真当旁人都生了十七八个胆儿,敢跟我这么说话啊?也就是你了老十三,过来陪我坐会儿”

他说着便活动了一□子,却不经意地皱了眉。胤祥这才想起他身上与平日里不同,连忙上前帮扶了一把:“四哥,可是身上不爽利?”

“没的事儿,挺好的,”胤g似是疲惫了,声音低了一点,揉了揉额角,方睁开眼和他说事:“封了九门底下都怎么说?该说我做贼心虚了吧?”

“四哥?”胤祥一愣,未及细想就伸手环住了他:“方才还说我瞎操心,您这儿不也尽瞎想呢么?您的皇位是汗阿玛亲眼看着承继的,谁敢造谣生事?”

第 26 章

第二十六章

这话里有几分真,胤g心知肚明,他的那般兄弟们,可绝不会是这么省油的灯。因此只朝胤祥笑笑:“没出事你何苦这么心急火燎地进来?”

胤祥一呆,旋即摇头:“也不算什么大事,就是这两天九门都封锁着,就有人把京里米价哄抬了许多,不少商家都瞅着时机囤积居奇。不过我已经命人情理各仓谷场了,用不了多少时候就能把价钱拉回来。那起子人现在瞅着赚得盆满钵满,到时候叫他们连本带利一起吐出来。”

胤g听他说一句,就点点头,听到最后一句不由哈哈大笑:“好啊,当我们是好欺的么?老十三,我再给你添把火,你去传谕,特准口外米谷运入京城,我倒要瞧瞧,是他们不得不开仓门,还是我们不得不开城门!”

胤祥见他并不曾担忧心焦,反倒像是霍然添了斗志,打量着他精神还好,也凑趣道:“那当然是他们要输惨了,论起做生意的门道,四哥可是行家里手,在江南那会儿假扮个行商,赚的都比旁人多些。”

“别再这儿拿我取笑了,”胤g心情大好,几日来的阴霾一扫而空,燃起了满腔豪情,伸手拨开桌上的零散折子,敲了敲桌上的舆图:“来,你来看看,要是老十四不坐镇,西北这块儿会不会生变?”

胤祥见他政务军机件件都是事,又要忙着处理康熙的身后事,有心让他歇会儿,却也知道如今实在是非常之时。打迭了精神上前,与他指点了一番西北的大局。他和胤祯都是被公认的“文武双全”,对用兵之道颇有些心得。见胤g有些犹豫,笑着摇头:“不会的,西北虽是老十四在坐镇,兵马钱粮,却都是从川陕取用。让年羹尧这个川陕总督代掌兵马,只要粮道一截断,西北的兵马绝掀不出浪头来。再说这时节冰冻未化,西边也不会轻举妄动。”

“哎,张廷玉他们,问什么都只说朕圣明。这会儿听了你这话,心里才算真放下来。”

胤g眯了眯眼,这才把舆图收起来,胤祥瞧他露出的一点惬意轻松,眉一抬把后面要他对年羹尧恩威并施的一句咽了回去。想着这会子千头万绪,年羹尧的问题也不是近在眼前。因此只点点头,附和道:“他们是汉臣,对天家事,总是避讳着的。”

“正是如此,”胤g也知道满汉一体说了多少年,但汉臣中就算位高如张廷玉,也是不肯对涉及天子家事的敏感问题多置一词的。对此倒也并不十分在意,反倒笑道:“好在还有你听我来说这些”

胤祥原本是想劝他早些歇息,听了这话心里却蓦然一酸,低声叫了句“四哥”。等他看过来,却又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只扯着声叫了苏培盛,吩咐他赶紧伺候胤g回寝宫。

“不要紧的折子就明儿再看吧,这都什么时辰了,早该歇着了。”

“就在边上躺会吧,不一会儿就得去前面了。”胤g这几日都没瞧见他,这会儿见了面,也不想跟他争这个,再者身上的确是疲累,便依了他,朝苏培盛指指边上的暖阁。看向胤祥,习惯性地开了口:“你也在这将就一晚上?”

“万、万岁爷”

苏培盛手上一抖,心道这可是乾清宫,不是雍王府啊,皇上这么上下嘴皮子一碰容易,可叫他到哪里去给怡亲王再腾出一间屋子来?

幸而胤g自己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个问题,话音刚落就有点懊恼的样子,胤祥也是一愣,见苏培盛一脸为难,不由笑起来,提了个折中的意见:“得了,今儿上书房可有人当值?我就在值房眯会儿吧,左右过不了多久又得到前面忙活了。”

“算了,过来一道躺着吧,来来去去的小心你的腿脚,”胤g才方有点窘,听到他要去值房却又不放心了。皱皱眉道:“值房起没起暖炉还不定呢。”

这一来,苏培盛再为难也不敢多话。伺候胤g这么些年,虽然并不知道和惠的事,但对这兄弟两人的关系,却是心里明镜似的,连忙上前伺候了洗漱,匆忙退下了。

胤祥既留下了便不再拘着,一伸手就把他环住了,凑上去亲了一口,低声道:“四哥,这几天忙得陀螺似的,你身上还好吧?”

胤g着实是累得狠了,刚沾上床枕就有点迷糊,只听到他低声说着什么,却没心思去答了,嘟哝了一句“瞎操心”,翻个身就睡沉了。

胤祥失笑,扯了被子把两人裹起来,把接下来几日的事略想了下,祭天、祭太庙、祭社稷坛,太和殿受百官朝贺。接下来还要定汗阿玛的谥号、庙号。最头疼的是,老十四年初回西北的时候志得意满,恐怕不会想到汗阿玛把位置给了四哥,等他到京了,不知又是怎么一番折腾。

他的这些担心自是切实,谁料还未等胤祯到京,已经有人又给他添了道难题。胤g的生母德妃竟然以为先帝丧服为由,不肯受礼部拟定为皇太后所行的礼仪。

胤祥听了下面人头头是道地回禀太后的原话,又恼又急,将来人狠狠瞪了一眼,朝隆科多、胤t道:“太后感念先皇,居素服固然不错。但祖宗家法也不能为此变更,太后一时急痛迷了心神,我们少不得要一道去劝劝,舅舅、八哥,你们意下如何?”

隆科多知道胤祥的意思,立刻点了头,两人再看向胤t,目光里就不止是“询问”的意味。胤t心里冷笑,只因胤祥搬出了“祖宗家法”,一时辩驳不得,才无可无不可地“嗯”了一声,漫不经心地和他们去了德妃处。

皇太后不肯受贺是何等的大事,底下人哪里敢有所欺瞒,这一头胤祥领了人在德妃处跪着请她受贺,那一头雍正也得了消息,先还只是皱皱眉,命人“再请”,等底下人往返一趟,回说诸总理事务大臣已经在太后宫外跪请了,才禁不住挑了眉:“什么?”

苏培盛见那小太监极没眼力见,呆愣愣地就要重复刚才的话,忙挥手打发他出去,一边上前小心道:“皇上,既然怡王殿下他们去请了,就再等等吧。”

“哼,他消息倒灵通,谁叫他去了?”

“皇上,殿下这不是不想您烦心么?前儿个殿下走的时候还吩咐奴才,这几天天冷物燥的,让奴才劝着您切莫伤神,多些静养”

胤g再有火气,这会儿也发作不出来,翻了几本折子出来看,忍耐着等案上的自鸣钟又转了一圈,终于压不住心里的气,扬声道:“去,把他给朕叫回来。”

“皇上”

“去!你是反了天了还是怎么,朕叫你去还要三催四请才能听懂么?!”

苏培盛见他真的来了气,自然不敢违拗,一矮身退了出来,也不打发别人,亲自往德妃宫里赶,一面祈祷那边已经把事情劝下来了。

还没到近前就见胤祥和胤t领头跪着,苏培盛无奈一叹,心里盘算了一下,只得上了前,尽力平稳道:“殿下,万岁爷那儿瞧着折子,说是有事要问您,请您过去一趟。”

胤祥正被德妃的不理不睬弄得心气大不和,见有人不知死活地撞上来,本要发作,听他说了话,便猜到雍正那里也得了消息了。平静着“嗯”了一声,起来拍拍袖子就要走,临行却像是又忽然想到了什么,朝隆科多和胤t一揖:“舅舅、八哥,皇上那儿急召,太后这里,就烦劳二位多劝解了。”

刚进乾清宫的门,还没打帘子进暖阁,就接着了胤g的怒气,明黄的一角绢纸劈头盖脸地扔过来,胤g的声音也透着恼:“自作主张,谁要你去跪请了?”

胤祥苦笑一下,知道德妃这样不做脸,于公是变相地暗示她不承认这个皇帝,会让反对胤g登基的人凭空多了个攻讦他的理由;于私是为娘亲的摆明了一心偏向小儿子。

无论于公于私,心里最不好受的,莫过于胤g本人。因此也不去捡那道谕令来看,只上前在他身边跪了下来:“皇上,这事儿不劳您费心的,臣一准儿办好了来回您”

苏培盛知道雍正心里不痛快,把胤祥领进来便退了出去,连着一干宫女太监都在外头伺候着。因此胤祥也没那么多顾忌,只抬眼瞧着他。

胤g见他跪下了便下意识伸手要拉他起来,身子一动却又想起方才气恼的事,垂了眼沉声道:“你自己爱上别人那里找委屈,我也拦不着。”

“四哥”胤祥眼里一热,摇头看他:“我不委屈。”

“还不起来?你当真跪出滋味了不成?”胤g想想,似乎要说什么,却终于只是一伸手把他拉起来,指了指丢在地上的谕旨:“不用你去了,等会儿让苏培盛把这个送过去就成。”

“四哥?”

“不是什么了不得的话,她不是惦记着老十四,生怕我害了他么?那我就拿老十四用一回。”

胤g说得并不分明,但胤祥也猜到了几成意思,大约就是拿着老十四的出路“威胁”太后就范。虽有心劝他不要把母子之间闹僵了,奈何太后那里着实没多少母亲的样子。再想想胤g受的气,索性一横心点了头:“那还是我去吧,这么大的事儿,苏培盛去也显得太不庄重。”

他说着,又想起胤t和隆科多还在那儿跪着,忙捡起了那张谕旨:“隆舅舅和廉亲王还在那儿跪着呢,臣”

“急什么?”胤g半真半假地斥了一声,朝他看了一眼:竟有点舒心地哼笑起来:“她既喜欢和老八老九他们亲近,那就让老八多跪一会儿好了。”

胤祥被他这点“扳回一城”的小心思弄得一乐,“哎”了一声便凑上前在他身边坐了:“四哥莫和他们置气,气着了自己可不值当。”

第 27 章

第二十七章

雍正的谕令到了永和宫,胤t和隆科多也就各自散了,到第二日雍正再去请安,太后对受贺行礼的事终于改了一些态度,勉为其难地表示“知道了”。却仍是不肯离开永和宫入住宁寿宫。

幸而在这一点上,雍正并未再坚持,“三请”仍得不到回应后,就把此事搁下了。胤祥为此烦了两天,也就被扑面而来的各项事务缠得无暇他顾,没心思再去纠缠。

然而有些事就是想忽略也会不断被人捅到眼前。大将军王胤祯竟然上折询问该以何种礼仪觐见新皇,而礼部竟也当真把这档子事糊里糊涂地奏了上来。

好啊,这头闹完了那头闹,这是存心要闹个不安生了!

胤祥揉揉额头,眉头紧蹙着正要命人发回,转眼瞧见胤t在一旁端着茶悠闲地啜饮,一副万事了然于心却又万事不关己的样子。分明是等着瞧他看到这份折子的反应。心念一转,已然压下怒气。转向隆科多和马齐道:“隆舅舅,马大人,你们看,有这么糊涂的礼部司官么?这种顺理成章的事竟然也要上折子来问,简直叫人哭笑不得。八哥,你也来瞧瞧,不知道是谁家的包衣奴才,简直蠢得要人命了。一会儿非得叫十六弟好好查查,谁家出了这么个活宝。”

四位总理事务大臣中,谁都知道只有胤祥和隆科多是雍正的亲信,胤t名义上是“重臣”,实际上却是雍正的对头。马齐夹在中间本就是小心翼翼了,这时候哪里敢得罪胤祥,脸上陪着笑和隆科多一道看了折子,面上更是难看了几分。

“这怡王爷,礼部这”

“什么这啊那的?我看陈元龙是昏了头了,脑子里尽是些酸儒的东西。越老越糊涂,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往上奏!”隆科多瞧了一眼,打断了马齐的犹豫,端着架子骂道:“这么点小事,他想想主子的心思不就都明白了么?”

他骂得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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