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或许是沈棠救了友人，青年对她态度亲近许多，“子宽以前是书院夫子夸奖最多的学生，一朝从云端跌落泥潭，他未必想见到我。我俩现在还能谈什么呢？谈以前？谈现在？还是谈未来？你也是武胆武者，刚才给子宽疗伤的时候也注意到了吧……”
有脚步往这边靠近！
这个情形让她想起了无晦。
青年识趣不再继续问下去，提及白日之事。他可还记得子宽被人当做偷儿差点打死。其他人被逼上绝路或许有可能，但绝对不包括子宽。对于这事儿，偷儿也叹气。
还未逃两步就被对方抓住后领。
不知过了多久，意识又逐渐归拢。
待衙役离开，人群又恢复了正常。
他隐约听到身边有人在说话。
青年心中大骇。
不管是人也好，是猴精也好，不重要。
不仅如此，丹府附近经脉多有破损。
自己为何又要谢他？
面对青年眼中疑惑，沈棠道：“实不相瞒，我是家里跑出来创业的，打算拼一番事业再衣锦还乡。白手起家光靠一人不行！你已经将命卖给了我，而你这位朋友这个情况也无路可去，待他养好伤，不如也留下来帮我。多的不敢说，有我一口肉吃，有他一口汤喝！”
只一眼便觉得地上这具尸体眼熟！
这意味着这俩落难前都有不错的出身。
沈棠话锋一转：“而且，你有句话说错了——我能理解，不仅能理解还能怜惜。”
沈棠欣慰道：“那就行。”
跟着有什么东西掉在地上。
这人声音陌生，自己应该不认识。
姗姗来迟的衙役对此见怪不怪，问清楚偷儿是因为偷了人家东西被抓个正着，这才招来苦主一顿殴打，便没打算继续管这事儿，只是神色漠然地命人将偷儿往路边巷子一丢。
视线在青年和偷儿身上转了几个来回，啧道：【可惜来得晚了一些，他要死了。】
沈棠点头：“破府极刑。”
说罢就是沙包大的拳头雨点般落下。
二人对话并未收敛声量，屋内的人自然也能听到，只是他伤势过重，苏醒没多会儿又陷入混睡。第二次醒来的时候，他能透过屋顶漏洞看到繁星点点，不远处生着一堆篝火。四肢传来的痛楚也不似白日那么尖锐，更多是一种近乎麻木的钝痛，浑身上下虚软无力。
沈棠靠着门槛瞧着二人。
青年口中溢出长叹：“嗯。”
青年二人：“……”
又过了好一会儿，他听到有什么东西涮洗的动静，偶尔还夹杂着一两声家畜的哼唧声音。伴随着板刷时而快时而慢的节奏，他终于积攒足够力气睁开眼——因为有一只眼睛肿胀厉害，视物模糊，只能靠另外一只眼睛看东西——入眼便是一个破了洞的民宅屋顶。
难道他无意识说出了心声？
沈棠道：“读心言灵是个好东西。”
她这段话信息量不少，有些地方青年无法理解，例如莞莞类卿是什么，但联合上下文与当下局面，他也能理解个七七八八。简单来说就是自己沾了那个叫“元良”的光。嗯，谢谢元良！
“怎么管？给他找个大夫？你出钱？他伤得这么重，神医来了都救不活他！偷东西被抓住打死也是活该！”这些事情，老衙役见得多了。年纪小的衙役也不敢再说什么。
“你俩闹别扭了？”
沈棠哼道：【别谢我，谢元良吧。】
沈棠忍不住给自己捡人的本事点赞。
沈棠白天蹲不到小偷，也没黑吃黑的机会，不得已只能另想出路，打算重操旧业找点画画的活儿，或者问问酒肆这边收不收酒，她这边存货多！路过药铺的时候，耳尖听到里面在高价收购安全避孕之物，出手阔绰大方。
“请称呼它为‘山猪郎’！”
剧痛让他几颗断牙混合着带血的涎水被打飞出去老远，目睹这一切的路人却无一人觉得下手过重，反而齐齐拍手称好，恨不得上去打两拳泄愤——这些偷儿可恨，不仅会偷，还会光天化日上手去强抢，昨儿便有卖菜老妇被抢劫推倒，脑袋着地，血流如注，一命呜呼！
直到有人喊了一句“衙役来了”！
一时间，人群作鸟兽散。
这次没死成，那就是天意。
“你可以帮我问问他！”
青年自然不知道元良是谁。
北地猴精弯腰看了一眼偷儿，口中似有几分怜悯：【被打得好惨，完全没个人样。这副死相去见阎王爷，亲爹娘都认不出来。】
另一名年纪小一些的衙役在临走前扭头往回看，不忍道：“头儿，咱就不管了？”
“有容，白日那位女郎是谁？”
青年没想到沈棠打这个主意。
偷儿饥肠辘辘却不急着进食。
他跟北地猴精接触不多，但从对方奇怪歌声也能看得出来对方是个心境豁达的。
尽管褚曜从来不提他当年日子过得有多苦，沈棠也能猜到：“……念在无晦的面子上，你这位朋友我可以暂时罩着。哦，对了，你刚才是不是说他是书院的天之骄子？”
青年眸中迸发惊喜：【多谢！】
青年：“……”
青年断然道：【我命给你！】
“你哪里来的银钱？”
沈·秃子·棠：“……你骂谁秃子呢？”
吱呀一声，在二人紧张戒备之中，破败木门被人推开，走进来一个面黄肌瘦的秃子。
意识消失前，似乎看到有一双脚朝他靠近。
哐当——
青年的意见她完全无视。
偷儿躺在血泊之中，肢体呈现怪异的扭曲姿势，露在外面的肌肤全是黑紫伤痕，几乎看不出原来颜色。看偷儿胸口起伏微弱的模样，俨然出气多、进气少，活不多久了。
他刚想开口，屋外传来刚才的稚嫩女声：“醒来就不要乱动，要是刚接好的骨头扎进内脏，你只能怪自己倒霉，死了也是白死。我可没有这份耐心救你第二回，懂吗？”
她灵光一闪！
这事儿，她会啊。
当即就跟掌柜说自己有秘方。
不过这是独门秘法，概不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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